無論軍民所有的自己人都被命令撤離到幾乎廣寧城的另一頭伏在地上,趙謙也躲在一個半地下工事的掩體後頭探出半個腦袋利用千裏鏡(單筒望遠鏡)透過城門觀察城外金兵的反應。
如果努爾哈赤見到城門大開腦子一熱,趙謙準備了一份大禮等他,沒有上當的話就隻好退而求其次嚇嚇他咯。
無論再怎麼不情願再怎麼磨蹭,那隊漢軍還是靠近了城門。城頭上的打炮沒了蹤影,人影也不見半個,至於那群站在城門口的“百姓”,老遠就聽到漢話和女真話的“救命!”
等領頭的軍官靠過去問清楚狀況,頓時亡魂大冒,頭也不回地就逃回了金軍陣營複命。
“什麼?機關?”
嶽托得到回報也吃了一驚,不敢擅專,也實在不願意再冒險的他趕緊向努爾哈赤稟報情況。
“那些百姓都是之前混在人群中勇士,中了漢人的奸計被俘,有137個人,現在每個人都踩著一塊踏板……據他們講,有幾個機關連著炸藥,腳一離開就炸,其中一個最大的本來要做地雷炸先進城的隊伍,但威力太大,有傷天和,就擺下這道題,要麼咱們動手拆了它,要麼別管那些人的性命。”
除了留守後方防備朝鮮的阿敏,所有隨軍出征的旗主貝勒貝子都被努爾哈赤召集到了中軍,還有幾個相對女真和蒙古人粗通火藥的漢臣漢將以及工匠師傅也都被叫到跟前。
“有個奴才替那趙謙傳話,打仗是咱們當兵的事,不要再耍小花招牽扯無辜,城門開了讓給咱,有多大本事進來憑咱們自個兒,廣寧這麼大,咱們在城裏繼續過招。”
狂!這是赤裸裸的挑釁,雖然腦門上的三岔口青筋直跳,努爾哈赤還是沒有立即表態。
建州女真不是沒打過巷戰,但以往克撫順、破沈陽,那所謂的巷戰不過是屠殺一群沒有組織的烏合之眾,但這回對手是在有優勢的情況下主動放棄了城防縮進城巷,想來必有準備和倚仗,努爾哈赤心裏有些沒底,而對那炸藥的機關,就更沒底了。
“父汗,那漢狗就是危言聳聽,那火藥威力再大會大到哪裏?總不會比之前兩個大棺材火藥更多了吧!”
一身藍皮的和碩貝勒莽古爾泰性子最直最燥,他主張不必管那137個人的死活,直接隊伍繞過去進城。況且那些俘虜本就是正藍旗的死兵,也沒人會覺得他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而立即站出來表示反對的是正白旗和鑲紅旗的旗主,阿巴海和嶽托,尤其嶽托就不用說了,兩次遭遇大規模地雷的轟擊,減員5個牛錄,現在傷兵營裏正哼唧著近千號人裏有七八百個是鑲紅旗的兵丁,反正他是給炸藥徹底
炸怕了。
至於阿巴海那個胖子,也就是曆史上後來的皇太極,純粹是出於謹慎,他是努爾哈赤眾多兒子中最親近漢人的,對漢人工匠技術的神奇非常重視,所以他對趙謙所講的大威力炸彈的也非常好奇,但也不會去拿大金兵丁的性命去冒險。
“阿瑪,那神機營善用火器,與過去遇到的明軍不同,不如遣幾個精通機關的工匠去試試,那一百多人都是精銳的戰士,就那麼放棄了甚是可惜,況且就是不成也不過多死兩個工匠,就是知道那火器威力有多大,也好以後有防備。”
努爾哈赤有些心動,其實他心裏也不想這麼輕易放棄那些金兵,不是他有多仁厚,隻是不想讓手下心寒,嚐試一下,至少也有個姿態,畢竟他也努力過了。
“錢四,怎麼樣?大金待你們工匠營不薄,糧餉不比戰兵差,有沒有把握?”
這錢四五十出頭,半個頭皮都是難看的燒傷,他原是沈陽的匠戶,熟悉冶鐵、木工、火藥和機關,在當地小有名氣,後來建州女真攻破沈陽,他靠著這份手藝被一軍頭看中躲過了頭天的屠殺,後來憑著精湛的手藝得到賞識,在本次後金隨軍工匠營裏的擔當總頭目,那頭上的傷是在第一天到廣寧那會兒二貨暗算工匠營時被燒的,差些沒和兩個徒弟一樣送掉性命。
這次碰頭老奴特地也捎上了他,不說高高在上的大英明汗,周圍一圈不是貝子就是貝勒,最差的侍衛也是個擺牙喇,個個金盔銀甲的,就他一個穿破襖子的,這會兒一被點名,立馬腿一哆嗦跪了下來。
“大大大大汗!這得看過知道,林子裏的地雷火踏板奴才看過琢磨過,已經吃透了,奴才另仨個徒弟也會了。”
“好!你帶著你徒弟,去給我把那幾個地雷火拆了,那邊有137個人,拆掉一個救回一人賞銀1兩,裏頭還有47個女真勇士,救出一個賞2兩!”
這賞格可是很高了,要是能都救回來,就能拿到184兩,一個將軍一年的俸祿也不過如此。不過風險也大,那地雷火的威力錢四也見過,真炸了那可真的是千瘡百孔呐。
跪在地上偷偷朝上瞄了眼遼東真龍的龍足,趕緊的又重重地磕了個響頭。
“奴才謝大汗恩典!定當粉身碎骨報效大金!”
所以講,這毒誓不能隨便亂賭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