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定楠扮作乞丐,哦不,茹定楠就是乞丐。他以一個乞丐的身份,在不起眼的角落,看著熏商姑娘。
遭旁人白眼,拾嗟來之食。他的腰斷了,無法伸直,他就一直佝僂著,漸漸竟讓他的腰彎成了九十度,以至於到最後,就連睡覺,都隻能弓著身子睡。
他活的就像一個怪物,可是他滿不在乎。
隻要能讓我看看熏商姑娘,無論我變成了什麼樣,都無所謂!
他看到,他每日都會看到熏商姑娘,看著她歡笑,看著她悲傷。看著她美麗,看著她老去。看著她屋內人頭攢動,看著她門前人可羅雀。
熏商姑娘老了,她不再美麗,不再受人歡迎,不再受人待見。
人們一臉嫌棄的看著她,就像看著茹定楠一樣。
但是!
茹定楠可以承受這樣的眼光,熏商姑娘卻做不到。
臉上的胭脂粉塵越抹越多,來的客人卻是越來越少。
終有一天,熏商姑娘再也無法欺騙自己,她不得不承認,自己老了。
當她老去,便不禁會回想過去。她想到了王公子許諾的海誓山盟,她想到了鄭員外答應的天長地久…………
然而,直麵現實,熏商姑娘隻能慘然一笑,流下了淚。她知道,那些承諾之所以叫承諾,就是因為它們可望而不可即。
當她看清楚現實後,一個人的身影卻是漸漸清晰起來。
“唉,想當初,還有一個小和尚是真誠的喜歡過我呢。”
即使她連那小和尚的名字都記不清了,可是,一想到這,心裏也不知是懊悔還是喜意,總之是五味雜陳。
可笑的是,她不知道,樓下那個惹人嫌的臭乞丐,就是自己所說的小乞丐。自己已忘記了他的名字,可是他卻將自己記在了心底的最深處。
這一日,終於到來,人老珠黃的熏商姑娘,被無情的趕出了煙柳巷。她的臉上塗抹滿了胭脂粉塵,好像是要證明自己還有魅力,可是,在他人看來,卻與畫著重妝的小醜無異。
自是沒有人會收留熏商姑娘,之前所謂的王公子,鄭員外早已不知在哪裏。眼下,舉目無親,無處可去的熏商姑娘亦步亦趨漸漸走到了後山,走到了茹定楠之前住的地方。
這一路上,除了最初幾個以她為樂的孩童跟著,便隻有一個乞丐一直跟到了這裏。
也不知是出於怎樣的心理,熏商姑娘給了他一塊自己僅有不多的幹糧。
那乞丐看著舉到跟前的幹糧,竟然嚎啕大哭起來,顯得無比傷心。
熏商姑娘一時間不知所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
誰知,那乞丐哽咽著說道“我,我就知道,熏商姑娘,你是喜歡我的。”
“你是?”
“熏商姑娘,我是茹定楠啊!”看到熏商姑娘仍是一臉迷惑,茹定楠接著說道“哎呀,茹定楠啊,我,就是那個小和尚!”
這一下,熏商姑娘才看清,這個佝僂著背,髒兮兮,每日都回去煙柳巷的乞丐,竟然是小和尚!
她用手捂住嘴,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傷悲,眼淚又如斷線風箏一樣流了下來。
淚水弄花了她的臉,混合著臉上厚厚的胭脂粉塵,弄了個大花臉。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的熏商姑娘不好意思的抹了抹臉,卻是弄得越來越花。
“讓你見笑了,我變得這麼醜。”
聽到這,茹定楠連忙擺手,“不醜不醜,熏商姑娘是世間最美的人。”
類似的話,熏商姑娘聽到過很多遍,可是,她無比確認,小和尚是真真確確這樣認為的。
熏商姑娘先是開心的笑了笑,然後,卻是心裏一苦,又哭了起來。
如果當時,我跟他就此離開,也許一切就不一樣了啊。……
熏商姑娘一哭,茹定楠就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急得團團轉。
他圍著熏商姑娘,一遍又一遍的問她為什麼哭,眼裏的真切,心裏的柔情。
而熏商姑娘,隻是一會兒看著他笑,一會兒看著他哭。
茹定楠手足無措,他以為熏商姑娘是不是患了什麼病,怎麼一會兒哭一會笑。
然後,便打定主意,轉身跑開了,不顧熏商姑娘在身後的喊聲。
他要去找師父。他的要斷了,他沒去找,他的命快沒了,他沒去找,他無家可歸了,他沒去找。可是,他隻是擔心熏商姑娘病了,便一路奔跑回去。
他的師父竟然還活著,而且與離開時候無異。可是,茹定楠並不關心這些。
一找到師父,他剛要開口求師父的幫忙,他的師父便打斷了他。
“我知道你回來想求我什麼,我隻是想問一問,你後不後悔?”
然後,可笑的是啊,茹定楠沒有任何猶豫,“我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