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按在銅鏡上,眼前一花,仿若時空輪轉,另一個自己站在高高的山巔之上,圓月之下,群山萬壑齊動,一條百丈長的巨龍衝天而起,頓時山崩地裂飛沙走石,“她”身形禦空而起,雙手結印,一麵銅鏡冉冉升起,烈日般綻放光華,璀璨的光華灑落,定住了一條龍!
寧輕仇心神激蕩,又朝著石桌上一枚烏黑斷箭看去,恍惚看到一名白衣女子,容顏憔悴的跪在斷頭台上,身上烏黑的枷鎖閃爍著幽冷電光,一名朝廷命官模樣之人,抓起刻有血紅“斬”字的令箭扔出,儈子手大刀高高揚起…千鈞一發之際,一箭西來,半空中將令箭崩碎,而後山崩海嘯的聲音傳來,一名男子挺拔如槍,騎一隻神話傳說中的獨角獸,眨眼從天邊飛掠而來,一人一騎浴血而狂,十步一殺,背負著女子衝出皇城…那白衣女子的模樣,也與她一模一樣。
一幕幕畫麵在腦海中浮現,寧輕仇慢慢的接近石室裏部,穿過一條破破爛爛的帷幔,她的眼睛一下子看直了。
隻見帷幔後,是一座床榻一般的墳塚,墳前的墓碑上赫然寫著“愛妻寧輕仇之衣冠塚”這九個大字。
愛妻寧輕仇之衣冠塚!
寧輕仇心頭一顫,搖搖擺擺的退出幾步,雖然早就有所猜測,可是當看到墓碑上的名字之時,她依然被深深的震撼了。
寧輕仇,她的名字不就叫寧輕仇嗎?
愛妻寧輕仇之衣冠塚!為何是衣冠塚?屍首呢?對方也叫寧輕仇嗎?或者說兩者本來就是同一個人…
心頭混亂的轉過這些念頭,寧輕仇緩緩的在墓碑前蹲下,手指摩挲上麵的字跡,從那凝澀的筆跡上,她能清楚的感覺到立碑者的痛苦與悲傷。
恍惚間,她看到一名男子立於墳前,北風吹響了衣衫,淩亂了長發,孤單的身影,透露出無窮無盡的悲意。
日升了又落,男子孤立墳前,不言不動,宛如雕塑,畫麵定格,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流動,隻有那化為灰白的發,證明時間的流逝。
白發染青絲,男子仰首望天,無聲的嘶吼,周圍山川崩碎,天際風雲變色,眼前的草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下來,如天之將傾…再一揮手,枯萎的草木,快速的煥發生機,鮮花開滿山野,蝴蝶在花間起舞,鳥兒嘰喳的鳴叫,好一派鳥語花香!
望著眼前的情形,男子眼底的悲意越加濃鬱,縱枯榮於一念,九天十地無敵又何如,還不是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被鎮殺,連屍首都找不到,隻能立一座衣冠塚…
“輕仇,我知道你最怕孤單,不會讓你孤零零一個人的。”男子低喃,右掌猛然擎起。
“不要!”寧輕仇驚呼,看到男子的動作,心一下子揪起,肝膽欲裂。
男子似有所感,驟然回首,目光如同兩柄天刀般,斬碎了時空,朝著這邊望來。
“別傻了,輕仇已經死了,怎麼可能聽到她的聲音呢!”盯著虛空凝望一陣,男子悲愴一笑,手掌在頂門之上一抓,一黑一白兩團氣體,自其體內撕扯而出。
黑白之氣快速放大,轉瞬化為兩道虛幻影像,雖然同樣看不清樣貌,不過無論形體還是氣質,都與男子一般無二,伴隨著黑白之氣抽出,男子眼眸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來,“輕仇,我現在還無法隨你與地下,就讓這一魂一魄永遠的陪在你墳前吧,待到誅滅神魔,還我河山之日,再與你地下相會。”
“帝尊!”身後有驚呼傳來。
“帝尊,請三思!當今之世,神魔當道,妖鬼橫行,人族危在旦夕,能力挽狂瀾者,唯帝尊一人耳,請帝尊收回魂魄,以人族基業為重…而且帝尊連闖冥界十殿,都沒有尋到輕仇的魂魄,輕仇定是入了輪回,以後或有再見之日。”
“請帝尊以人族基業為重!”洪亮的聲音響徹,男子身後黑壓壓的跪了一地身影,有身穿僧袍手持禪杖的僧人,有道袍加身手持浮塵的道人,亦有一身青衫腰挎長劍的儒生…
男子緩慢而堅定的搖頭,罔顧眾人勸阻,屈指一點,黑白虛影走向墳塚,並一閃而逝的沒入其中,再一招手,一座矮山飛來,徐徐落下,燈罩般罩在墳墓之上…
寧輕仇清醒過來,麵頰貼在冰冷的墓碑上,淚水無聲滑落,迷蒙了雙眼,打濕了墓碑。
她不知道這一切是真是幻,是平行時空的投影,還是覺醒了前世的記憶,亦或是僅僅是一場荒誕的夢…不過男子情動山河的一幕,卻深深烙印心頭,此生難以磨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