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神的祭品(1 / 3)

“死了兩個小時?”紫羅蘭夫人驚訝道。

“她的身子冰冷而僵硬,胸口上的血跡也已凝固,這可不是剛死之人該有的。”

“那方才的聲音便是有人突見這具屍體所叫的?”

“不,紫羅蘭夫人,”拜迪翁先生在屍體的周圍走動,“這裏地處偏僻,決計不會有人無緣無故來到此地,更何況即便有不相關的人,方才飛上天空時也應被你所發現,可夫人卻沒瞧見半點跡象對嗎?這正是古怪的地方。剛剛那幾聲喊叫是誰所為,是凶手還是這具死了兩個小時的屍體,你認為這兩者之間誰最有可能?”

“凶手為何要做這等事?”紫羅蘭夫人緊接著問道。

拜迪翁先生並沒有回答她的問話,“這裏發生命案,我們該去通知斯洛特伊爵士。”

“我讓格爾去請他過來。”

紫羅蘭夫人走下山坡來至馬車前,低聲對馬夫格爾吩咐了幾句,之後格爾解下一匹拉車的馬,躍馬而上向集鎮奔馳而去。

“能讓我瞧瞧那具屍體嗎?”貝尼斯看著跑遠的駿馬說道。

“你又用巫術偷聽對嗎?”紫羅蘭夫人生氣地大聲說,而後又輕聲細語地講著,“不行,親愛的,你還小,山坡上的情景太過可怕,會嚇到你的!”

“我七歲了,媽媽!在南希爾斯西北部和我一樣大的孩子都已經開始捕食野獸。‘懦弱者永遠隻是他人的踏腳石’你說過這是父親常掛嘴邊的話,你同樣也說過我隻有變成強大的巫師才能見到父親。”

紫羅蘭夫人看著貝尼斯清澈的褐色眼睛,那裏流出的信念正如她的丈夫維密奧·紫羅蘭一樣堅定不移。“你知道的,貝尼斯,”夫人重聲叫著自己兒子的名字,“你與你的父親一樣天賦秉異,從來不會在一個巫術上耽擱太久,這是巫士沙馬安的恩賜,你的前途將會不可限量。可你也說的對,溺愛中的孩子將永遠也不會成長為偉大的巫師。但是記住,如果堅持不了就回到馬車上。”

貝尼斯跟隨紫羅蘭夫人來到了山坡上,上頭的景象讓小家夥瞬間臉色發白,可他堅持了下來,沒有因恐懼而後退。

“拜迪翁先生,有何發現?”紫羅蘭夫人詢問道。

剛在一處凸地查看完落葉的偵探回到屍體前,“夫人,你瞧見她擺放的姿勢了嗎?”他在女屍前比劃著。

紫羅蘭夫人這時才仔細看起這具屍體來——她瞧上去三十多歲,身材對於大多數女性來說顯得略微矮小,一頭束在腦後的黑色發髻,她瞧上去並不算漂亮,但皮膚白澤,身上所穿的黑色大衣毫無褶皺,仿佛被特地整理過,一雙布繭的手讓人們了解她是位幹著體力活的下層人。死者頭朝北被平穩地安放在落葉堆上,雙腳合並,雙手交叉放於胸前,她的臉頰幹淨而毫無傷痕,緊閉的雙眼讓她瞧上去就像是睡著了一樣,如果不是那刺眼的血液及不再起伏的胸口,人們必然以為這是位在此略作休息的旅客。

“這具屍體被特意擺弄過,”紫羅蘭夫人如實回答道,“這在罪案中並不多見,對嗎?”

“正是如此,屍體的姿勢甚至衣服都被細心的整理過,說明凶手並非臨時起意。”拜迪翁先生回頭對紫羅蘭夫人說道,“人們在整理屍體時對手臂的擺放大致有幾種選擇——放置於身體兩旁,這是對於男性屍體慣用的方式,代表勇氣與守護;十指相握置於胸口,這是少女所特有的方式,一般都是手握一束白花,代表純潔善良;而最後一種則是雙手放置於腹部,用於已婚女子,代表著孕育。這具屍體的雙手手臂交叉放置於胸口,甚至手指搭在了肩膀上,卻是未曾有過的。”

“這個姿勢?”紫羅蘭夫人突然高聲說道,臉上帶著驚訝之色。

“你認識?”拜迪翁先生問道。

“這……這是獻給死神格力西斯祭品的姿勢。”紫羅蘭夫人沉思一段時間後說道,“死神格力西斯是月濱海島原住民阿西米人所信仰的神靈,古時,阿西米人會將他們的戰俘清洗幹淨,擺出這姿勢獻祭給格力西斯,並且會挖出他們的心髒。”

“如果真是如此,那麼……”拜迪翁先生看了眼貝尼斯,接著望向紫羅蘭夫人。紫羅蘭夫人猶豫了會兒後點了點頭。拜迪翁輕輕地掀開屍體的衣領,胸前一道長長的傷口出現在那裏,扒開傷口,卻見裏頭的心髒已然不見。

“果真如此!”拜迪翁先生感歎著,而後他詢問道,“你是如何知道這些的,夫人?”

“難道你忘了我們共同認識的一個人!”紫羅蘭夫人說。

拜迪翁沉思片刻後恍然大悟道:“洛琳!”

洛琳·莫瑞格斯是位二十來歲的姑娘,有一頭鮮有的紅發,這是莫瑞格斯家族特征。她是鄉紳莫瑞格斯最小的孩子,大學時就讀於鐵鼇堡大學,攻讀宗教學,由於本身的學識與認知,她並不信仰任何宗教,且對於大陸眾多的神學體係了如指掌。

“拜迪翁先生,瞧這裏!”這時貝尼斯喊叫了起來,他的臉色紅潤了許多,且很快適應了眼前可怕的屍體,他在拜迪翁聚精會神地檢查時,四處觀望,希望找到一些對於案件有用的線索,並在一棵樹旁發現了些蛛絲馬跡。拜迪翁先生立馬起身來到貝尼斯所指的地方——他推開灌木叢,一棵大約三十年的南夢槭下靜躺著一把銀白匕首,偵探拾起匕首回到紫羅蘭夫人身旁,瞧著眼前屍體四周噴濺到落葉上已然凝結的血液陷入了沉思。

說話間,教堂的方向傳來雜亂的馬蹄聲,拜迪翁偵探和紫羅蘭夫人來至凸地瞭望遠處,小道上馬夫格爾的後麵法治官斯洛特伊爵士帶著巡警托斯和小鎮醫生丘希奔馬疾馳,馬匹間急湧的氣流將地麵上橙黃的落葉高高掀起並拋之馬後,沒過多久他們就來到山坡下的馬車旁,並帶著焦急的神色往山坡頂爬去。

紫羅蘭夫人瞧著上來的三個陌生人。

法治官斯洛特伊爵士年近五十,身體健碩,臉龐棱角分明,嘴上有著半寸長的絡腮胡子。他曾是陸軍中校,因在戰爭中軍功顯著受到過女王埃裏亞斯三世的嘉賞。大約是出生自南希爾斯西部及軍人作風的關係,此刻他頭戴深棕色帽子,披了件黑色大衣,腰間別著把左輪巫槍,走動時靴子上的馬刺叮當作響。在格爾向紫羅蘭夫人介紹三位時,他麵色嚴肅地來到屍體前,眉頭緊鎖地盯了女屍會兒後摘起帽子用客氣的語氣對紫羅蘭夫人說:“見到你是我的榮幸,斑山烏巫師。”顯然格爾請法治官過來時已經表明的紫羅蘭夫人的身份,而後他對拜迪翁先生說,“告訴我這裏發生了什麼,拜迪翁偵探?”

“我和紫羅蘭夫人從教堂乘坐馬車回落鳳穀路過此地時聽到了聲響,”拜迪翁先生說道,“當來到這山坡頂後發現了這具屍體。”

“當真是巧啊!”巡警托斯輕蔑地說道,這位黃發綠眼胸前別著六角警徽的執法者同歐明道一樣曾是位士官,不過隸屬海軍,退伍前在南希爾斯東南部的蛇口半島一位少尉手下當岸防兵士官,四年前退伍後接替歐明道成為黎明鎮的巡警。在拜迪翁看來,這是位自高自大的主兒,絲毫無警察該有的機警幹練,幸得黎明鎮還算太平,最多發生些打架鬥毆、酗酒鬧事的事兒。

拜迪翁未理會托斯的冷嘲熱諷,他將手中的匕首遞給法治官說:“這是在你們身後的那棵南夢槭下發現的。”

“丘希先生!”爵士接過匕首後示意醫生開始屍檢。

說到丘希醫生,這位三十來歲的北希爾斯人仿佛帶著北方大陸特有的冷氣,總有股拒人千裏之外的氣息,他的家鄉離北方冰雪精靈的故鄉極近,能說著一口地道的北方精靈語。他性格內斂,不善言辭,但對自己的專業卻能口若懸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