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王思明迷迷糊糊間被開鎖的聲音驚醒,他趕緊揉了揉眼睛站起來,隻見牢門外站著昨夜那個濃眉大眼的獄卒,一個身姿挺拔之人站在他的身邊,神情戒備,卻是林峰捕頭。
林峰大步走進牢房內,饒有趣味的看了王思明一眼,道:“王公子,不知昨夜睡得可好?”
王思明對林峰可是沒有半點好感,要不是這個人,他早就天高海闊任鳥飛,又怎會淪落到這般田地,聞言頓時沒好氣的道:“托林捕頭的福,王某人在這大牢裏吃得好睡得好,就缺幾個妹子侍寢,不過林捕頭知禮守法,想來也不會答應。”
林峰也不生氣,吩咐獄卒檢查王思明身上的鐐銬,他自己卻是在牢房裏仔細檢查起來,來來回回走了幾圈,一個角落都不放過,似乎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拉起王思明便出了牢房。
此時日上三竿,烈日如火,王思明在陰暗的大牢中待了一夜,一時間還有些不適應,眯著眼睛一路疾行,不過半盞茶時間就來到縣衙大堂之外。他閻王爺的大殿去過,但是這縣衙大堂還是新媳婦上轎——頭一回,好奇之下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縣衙坐北朝南,房舍眾多,這大堂更是寬敞明亮,碧瓦朱簷,中間懸掛“穀春縣正堂”金字大匾,匾額下為知縣審案暖閣,閣正麵立一海水朝屏風,上掛“明鏡高懸”金字匾額。三尺法桌放在暖閣內木製的高台上,桌上置文房四寶和令箭筒,桌後放一把太師椅,其左為令箭架,右有黑折扇。暖閣前左右鋪兩塊青石,左為原告席,右為被告席。
此時太師椅上坐著知縣,這知縣名為蔡覲昌,乃是一個國字臉的中年男人,頭戴烏紗,麵白無須,看似正氣凜然。他的身邊站著一個老人,眉毛胡子花白,但是雙目炯炯有神,乃是本縣季師爺。
除這兩人,堂前左右兩側各站著一排衙役,個個拿著棍子神情嚴肅,王思明剛一進門,衙役齊齊喊了一聲“威……武……”,頓時把他嚇了一跳。
林峰把王思明押到被告席上,大步來到堂前正首,恭聲道:“稟大人,犯人帶到。”
蔡覲昌點了點頭,忽然驚堂木一拍,大喝道:“堂下何人,還不速速報上名來。”
王思明小心肝又被嚇了一跳,跪在地上不敢抬頭,回道:“草民王思明,見過大人。”
蔡覲昌再問:“你可知罪?”
王思明大喊冤枉,“草民乃是大大的良民啊,不知何罪之有。”
蔡覲昌審理犯人無數,沒一個上來不喊冤的,他也不著惱,吩咐宣原告上堂,衙役拖著嗓子喊道:“宣德濟堂許善德,黃明珠上堂”。
王思明一旁竊喜,他昨夜可是給了許老虎白花花一千兩銀票,就算是小鬼都要來推磨,更別說是素來貪小便宜的許老虎。許善德夫婦隻需到堂前道一聲“誤會”,頂多被知縣責罵幾句,這牢獄之災卻是不用再享。
不多時,許善德夫婦兩人便被帶到堂上,蔡覲昌照例問了一遍兩人所告何事,許善德還未回話,邊上的許老虎忽然啼哭起來,身子伏在地上哭天搶地的道:“草民狀告王思明偷盜財物,還請青天大老爺做主”
王思明一下傻了眼,說好的和解呢?怎麼剛過去一夜,這許老虎就翻臉不認帳了?他趕緊攤開兩隻手掌,衝著許老虎使勁晃悠,那意思分明就是在說”一千兩銀票啊,大嬸?”無奈許老虎視而不見,反倒是林峰看了過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蔡覲昌再問所盜何物,許老虎抬起頭來,臉上已是淚流滿麵,隻見她指著王思明咬牙切齒道:“我夫婦二人好心收留此人,他不思感恩,反倒恩將仇報,盜走草民祖傳的一對玉鐲,價值萬金,若不能追回,草民有何顏麵再見列祖列宗。”說罷,哭得更是不能自已。
許善德聞言臉色一變,剛要說話,許老虎忽然抱住他嚎嚎大哭一聲,緊接著小聲在他耳邊道:“老娘話都說出去了,你若是想害死我,盡管說話!”
許善德看了看王思明,又看了看自己的夫人,暗自歎了一口氣,卻是不再做聲。
王思明一時茫然,那玉鐲明明就是普通貨色,如今被許老虎硬說成祖傳之物,價值萬金,如果按照林峰當天所說的《寧刑統·賊盜律》來量刑,五十匹就要流放三千裏,勞役三年,這萬金之物豈不是要要了他的小命?情急之下也顧不得許多,大喊道:“大人,她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