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明乍見親人,一時情難自已,忍不住叫了一聲:“娘……”
葉文君衝他點了點頭,卻發現他身邊居然站著個女子,兩人肌膚相親,舉止親密,她心下不禁有些好奇,扶著朱崇文來到堂前正首,先行拜道:“民女參見大人。”
朱崇文並未跪拜,身子微屈,拱手道:“參見大人。”
蔡覲昌連忙起身虛扶一下,道:“老先生不用多禮,來人啊,看座。”
落座之後,朱崇文開門見山道:“今日受故人家屬之托,冒昧來訪,還望蔡大人見諒。”
蔡覲昌聞言不禁看了一眼葉文君,都說葉府家道中落,朝中無人,想不到她一介女流之輩,居然能請動朱崇文出府,果真是不可小覷。
蔡覲昌笑道:“原來如此,不過今日這案子審得差不多了,人證俱在,無一疏漏。”話到此處,似乎覺得說得太滿,趕緊又補了一句:“正巧老先生到此,還望不吝賜教,指點指點。”
一旁的季師爺趕緊把方才記錄的案卷躬身遞給朱崇文,朱崇文客氣了幾句,雙手接過案卷快速的瀏覽起來,身後的葉文君愛子心切,更是看得一字不漏。
乍看之下,這案卷條理清晰,人證與人證之間的口供都能對得上,但是葉文君在這穀春縣住了幾十年,街坊領居無一不熟,想那黃明珠(許老虎)祖上不過是一農戶,何時家中竟有了一件價值萬金的玉鐲?最關鍵的是這上麵人證俱在,偏偏少了最重要的物證,若是就此結案,怕是難以令人信服。
朱崇文顯然亦是發現了這個問題,放下案卷,道:“蔡大人,不知這物證何在?為何這案卷之上沒有記錄在案呢?”
蔡覲昌聞言指著王思明道:“這廝狡猾之極,當夜就把這物證盜走,有寶瑞當鋪陳老板口供為證,不過是方才出了點事並未記錄在案罷了。”
朱崇文點了點頭,稍一思考,又道:“老夫看這案卷上記載了有一當鋪憑證,不知可否一觀?”
蔡覲昌趕緊把桌上的憑證遞給季師爺,由季師爺轉交給朱崇文。堂下陳老板臉色頓時一變,額頭上不禁冒出冷汗來。
昨夜他與那斷臂之人定下陷害之計,本打算在原來的憑證上改上一改,發現新舊痕跡過於明顯,怕是連知縣這一關都過不了。於是陳老板又重新偽造了一張,最後的簽名亦是他模仿王思明筆跡所寫,方才有之後黑衣人擄走齊管家孫女逼迫他指證王思明筆跡的事。本以為此事天衣無縫,沒想到半路卻殺出個程咬金,朱崇文乃書法大家,慧眼如炬,他們這點小伎倆恐怕是瞞不住他,更何況朱崇文身後還站著王思明的生母。
朱崇文拿起憑證,從頭到尾仔細的看了一遍,忽然問道:“可是看出來了?”
身後葉文君點頭道:“看似相似,但是斧鑿痕跡太重,而且下筆手法、筆鋒與其上行文大同小異,應該是同一人所寫。”
朱崇文暗自稱讚,心中不無惋惜。葉文君年親時聰慧伶俐,也曾在他門下受教,乃是他的得意門生,隻可惜為了所謂愛情,不顧家人反對,早早便嫁做人婦。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葉文君才情猶在,怎能不讓他老來寬慰,心生唏噓。
“蔡大人。”朱崇文站起身來,將憑證遞還季師爺,道:“此憑證經老夫辨別,乃是偽造之物,還望大人詳查。”
“什麼?”蔡覲昌趕緊接過憑證仔仔細細的又看了幾遍,並未發現不妥之處,不禁皺起了眉。猶豫了一下,道:“老先生要不要再看一遍,或許有所疏漏也不一定。”
朱崇文聞言不禁挑起了眉,說話的語調亦帶了幾分不滿,“老夫以聲譽擔保,莫非蔡大人還信不過?”
朱崇文行事一向公而忘私,世人皆知,這句話說出來可謂是分量極重,怕是黔沐侯在此也不敢不信,更何況是小小的一個穀春縣知縣。
“老先生息怒,本官隻是隨口一說,還望老先生不要放在心上。”蔡覲昌趕緊道了個不是,一看朱崇文麵色稍緩緩緩落座,不由得暗自鬆了一口氣。一轉頭看到罪魁禍首陳老板跪在堂下,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手中憑證狠狠朝陳老板扔去,大罵道:“你這刁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偽造證物,簡直是罪大惡極。”
陳老板大呼冤枉,蔡覲昌更是氣憤,“冤枉,朱老先生在此,你還敢狡辯,本官念你初犯,若是如實招來,還可從輕發落,如若不然,便讓你嚐嚐大刑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