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林姓負弓男子正是名滿江湖的暗器王林青!
六年前林青在塞外與明將軍以偷天弓一箭為賭約,雖是表麵上占了上風,卻深悉明將軍實是因多方顧忌而故意保存實力。他既公然放眼挑戰明將軍,已是將其作為自己攀越武道的一座高峰,這幾年來殫‘精’竭慮、苦心磨礪,便是為了與明將軍再戰。武功高至明將軍、林青這種境地,想要寸進何其之難,勤修苦練已屬末節,更重要是提高自己在心境上的修為。正若師匠之間僅差一線,所餘便是那份臨機一瞬的頓悟。是以當年林青在隔雲山脈的幽冥穀與許漠洋、物由心、楊霜兒分別後,便孤身雲遊天下。一方麵是根據巧拙大師的暗示,尋找那能使偷天弓發揮出最大威力的換日箭;另一方麵,則是‘欲’借天地之力窮其玄機,探索武道的巔峰。
三香閣中,蟲大師與林青四手緊握,表麵如常,心中卻俱是‘激’‘蕩’不已。他二人均是江湖上驚天動地的人物,早是互聞大名,仰慕已久,卻直到今日方才朝麵,惺惺之情溢於言表。‘花’想容與水柔清雖早猜出了此人是暗器王,但當真得以證實,仍是雀躍不止。要知明將軍數十年來穩居天下第一的寶座,位高權重,威震京師,兩年前縱是惟一敢與之作對的京師四公子之一魏南焰亦丟官失勢、亡命江湖,最終在峨嵋金頂死於天湖傳人楚天涯之手。而林青當年卻於萬軍從中一箭立威,當眾給天下第一高手明將軍下戰書,更在大兵圍‘逼’下,安然脫身於幽冥穀。雖然不知實情如何,但此事早傳遍江湖,再經好事之徒添油加醋,以訛傳訛,暗器王已被視為明將軍的惟一勁敵。
幾人寒暄客套幾句。水柔清道:「此處說話不便,不若我們去須閑舫上細說。」林青此時方知今早救下的那條畫舫名喚「須閑」。他眼力高明,早看出‘花’想容與水柔清均是身懷不俗武功,但卻猜不透她二人何以會與蟲大師走到一起。何況蟲大師一向出沒於中原,來此涪陵小城亦是蹊蹺,正‘欲’知道詳情,聞言笑道:「船名如此不俗,正要去見識一下。」「這個船名是容姐姐起的,果然起得好……」水柔清眨眨眼睛,頑皮一笑:「我們從漢口一路逆江行來,不知因此成就了多少姻緣呢!」‘花’想容奇道:「你這小丫頭‘亂’說話,這船名與姻緣有何關係?」水柔情正‘色’道:「須閑須閑,可不就是‘續弦’的諧音麼?」林青與蟲大師這才知道水柔清在調笑‘花’想容,都大笑起來。
「清兒莫要胡說。」‘花’想容大窘,望了一眼林青,紅著臉解釋道,「此船名本是取自前人的詞:‘一句叮嚀君記取,神仙須是閑人做。’」「好一句神仙須是閑人做。」蟲大師讚道,「我真應該早點搭上你們的船,多沾幾分仙氣。」林青這才知道蟲大師與‘花’水二‘女’隻是半路相遇。他見‘花’想容雍容清雅,不由想到那文冠天下的紅顏知己駱清幽。粗粗一算,自己與她亦有十年未見了。
幾人一路說笑出了三香閣,徑直來到「須閑」號上。船上除了幾位船工,尚有‘花’想容與水柔清隨身帶著的四五個仆傭,見到林青正是早間救下他們的恩人,又是一番客氣。
須閑舫並不大,內艙分了五六個小間,‘花’想容、水柔清與蟲大師各住一間,仆傭占著一間,船廳雖然不夠寬敞,但卻布置得井井有條。廳內擺放著雕鏤‘精’細的家具,以屏風隔開,中間是一張雲石臥椅,左右配兩對檀木靠椅,襯以鏤‘花’茶幾,玲瓏剔透的紫砂茶壺邊擺著四隻漢‘玉’細杯,鐫刻著鏤空‘花’紋,上麵沒有一絲茶鏽。房間內不燃熏香,隻有一口景泰藍‘花’瓶上‘插’有幾束百合,淡然的香氣隱隱襲來,更顯得明潔幽雅。
林青早上雖救下了須閑舫,但未進內艙,此刻乍見之下,顯是料不到這外表看似平常的畫舫內竟如此‘精’致,不由歎道:「果然是神仙的住處。」水柔清道:「這船上的家具都是我與容姐姐在漢口買的。」蟲大師笑道:「像你我這等粗豪男子怎會有這許多的閑情逸致細細布置,看來要做這神仙不但得是閑人,還須是‘女’子才行。」林青微微頷首:「此間布置隨處可見機心,想來也定是‘花’姑娘的傑作,果是深得翩躚樓真傳。」
‘花’想容一呆:「原來你已猜出來了?」蟲大師笑道:「暗器王的眼力何等厲害,要瞞過他談何容易。」林青亦是一笑,對‘花’想容道:「我雖沒見過嗅香公子,但素聞其行事講究、詩畫雙絕、朗詞妙墨、綺羅折‘花’。既然知道了姑娘的芳名,再觀姑娘
的行止,豈會猜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