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通鬧劇,官司就打到京裏,從去年打到今年,聖上也不過問,官員們鬧騰他就一旁冷眼看著,直到上個月,越發鬧得厲害,竟然扯出了兩位監督使私吞朝廷下放的賑災官銀,證據確鑿,這樣一來越發不得了,今上最是厭惡貪墨,聖旨一下,連同牽連的幾位京官一同下了大獄,其中就包括了鄒大人,官場中有的是看菜下碟落井下石之輩,見人倒黴了平日裏與他有私怨的便參了他一本包庇下官隱瞞瘟疫之罪,後來又參他京官與地方大員私下勾結……就這樣鄒大人也跟著倒了大黴。
項詅心裏暗歎,這算不算是交友不慎?
三日後,清晨,嫃兒正哭鬧,徐三爺要去早市,她一定要跟去,項詅嗬斥她,嫃兒便越發去黏徐三爺,一家三口正鬧騰,周媽媽打了簾子進來,見裏麵熱鬧得很,嫃兒耍賴揪著徐三爺的衣袖,滿臉淚水,眼巴巴的看著項詅,徐三爺則嬉笑不去扯開,項詅氣結,母女倆相互瞪著僵持,周媽媽打破僵局。“姑奶奶,項二回來了。”
項詅點頭,周媽媽又說。“鄒老夫人並著家人一同來了。”
不說項詅驚訝,就是徐三爺也轉頭去看周媽媽。“祖姑奶奶來了。”
周媽媽點頭,項詅立馬起身。“人到哪裏。”
“才進城門,項二讓人來回。”
“快幫我換衣,我去迎接。”再對徐三爺說。“三爺要一同去。”
徐三爺點頭,轉頭再看女兒,先前與母親對決,此時見項詅要換衣,知道這是出門的節奏,看父親也看他,轉頭與項詅招呼,與父親去看魚?母親也要見客呢,還是跟著母親吧,徐三爺笑出聲。“你看你看,詅兒,與你學的,專會看人,這會子不要父親了。”
項詅套上外衣,坐在梳妝台給心蘭梳頭,回了一句。“那是隨夫君,最會挑選。”
收拾好了出西院,才到外院,人已經到了,去書院給項紹雲送信的人早就出門,此時嫃兒早已乖覺,安安靜靜待在母親懷裏,眼裏都是好奇。
自去年年初項詅帶著項紹雲來了新河,沒再見過鄒老夫人,雖是有書信,年節裏也常來常往,但此時再見到,心裏微酸,鄒老夫人的馬車直接進了外院,項詅將嫃兒交給心蘭,待馬車停下,婆子搬了腳蹬,柳家的上前打了簾子,馬車簾子後麵現出一位滿頭銀發的鄒老夫人,項詅幾步上前,站在馬車下麵,看著鄒老夫人下馬車來,先是福一禮。“祖姑奶奶。”
鄒老夫人看著眼前的項詅,一年多沒見,更比之前耀人眼睛,氣質非一般,這就是個幸福裏的小婦人,突然心裏寬慰又難過,這樣好的女兒家,鄒家這一劫若是沒有徐都統周全,也隻落得發落北境的下場,君王身邊的富貴,得來不易,失之卻是容易,這一場恍若似夢,伸手扶項詅起來。“好孩子,快起來。”
這廂徐三爺上前問安,鄒老夫人不敢當他的禮,側身避過,她雖是長輩,可現在是白身,不是拿捏的時候。後麵的馬車上下來鄒夫人,鄒大人與長子騎馬而來,徐三爺上前時,他們忙上去見禮,徐三爺看著鄒儒林雖是消減了些,但好在精神很好,受了鄒大少爺的禮,李大管事引著眾人去待客花廳。
鄒家遭此大難,徐三爺還這樣明目張膽的與鄒大人來往,其實有緣由,聖上削了鄒儒林的官職,卻沒有動他身家族人,這隻是聖上遷怒於他的結果,日後風向怎樣還未可知,鄒儒林是有才之人,徐三爺心裏明白。
迎了客人進屋,添茶上盞,項紹雲這才趕回來,進花廳來見客,三位少年齊齊行禮,鄒老夫人讓項紹雲上前,坐在鄒儒林下首的鄒敬安見項紹雲進來,心裏也高興,在京都,項紹雲能去的地方極少,鄒家就是他常去的,鄒家幾位少爺都與他和善,這番見著,兩下都高興。
鄒老夫人看項紹雲比之在京都時長高了許多,眼神明亮歡快,怎麼看都是個翩翩少年,轉頭對項詅說。“雲兒今年十一了,照你的意思,明年就下場嗎。”
項詅也看他一眼,嘴角含笑。“是,明年下場,家中他兩位叔叔一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