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大人打量了李大人一眼,來來回回說的都是這瀾縣怎麼怎麼難,可不見他說關於瀾縣的實情,恐怕他自己也不知曉吧,瀾縣是湖州最北邊,往北接壤惠州,往西便是上晉有名的石林江洲,屬於惠州與江洲、湖州三洲的交點,環境是十分惡劣,但許多年來也沒聽說過有多貧瘠,再看眼前高山上,全無一絲綠意,恐怕連樹皮也被人刮來食用了吧,此時正是炊煙四起的時候,卻不見絲毫人煙,他們行了近一日,除了早間遇上三五個逃難的,便再也沒瞧見有什麼人影,實在淒涼。
華臣逸聽著腳下馬蹄聲踢踏,有些昏昏欲睡,一行人裏邊恐怕隻他一人這般輕鬆了,他們一行近四十人,除了各自帶的小廝家人之外便是跟隨的侍衛,李大人與湖州官員一共八個,都是騎馬而行,帶足了幹糧和水,今夜恐怕要露宿外頭了。
讓人打起火把,照亮眼前的路,還是一片寂寥,就連秋天亂飛的蚱蜢和草蟲都看不到,實在是太安靜了。
度風趕馬跟著華臣逸身後,先前感覺自家主子是不是要睡著了,軟塌塌的掛在馬上,突然見他挺直了腰身,心下一緊,作為最熟悉華臣逸的人,度風自然知道這是華臣逸感知異常的舉動,忙四下去看,遠方傳來一聲慘叫,華臣逸不待眾人反應過來,揚鞭打馬奔去,度風慢上一馬之身跟上,隨後幾個侍衛如利箭般從人群中脫影而出,慢慢反應過來的人也打馬飛奔起來,落了李大人與湖州的幾個官員在後頭,刺激得有些愣神,這哪裏是養尊處優的京官哪,這迅速如狼似虎般,卻跟不上前麵的腳步,隻能慢慢趕去。
華臣逸老遠便知道前方出事了,稍稍的血腥味他便能知道,所以打馬上前來,眼睛微眯,眼前被侍衛圍起來的地方,看上去像是一家子,男子胸口上還在冒血,他身邊躺著一個婦人,也是不知生死,遠一些還有一個小孩,悶頭趴著,不見動靜,華臣逸翻身下馬來,四周被火把圍住,已有十分光亮,那男子,還能睜眼看著眼前出現的人,想說話卻喘不上氣,度風掏出救生丹來,華臣逸接過,扶著男子的侍衛將他頭揚起,將藥喂進去,又灌了好幾口水,男子急切聲斷續。“救救我們,救救我們。”
他身邊的婦人也被扶起來,隻不過情形比不得他好,雖還有脈動,可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那趴著的孩子也被抱過來,像是暈厥過去的樣子,惠大人掐他人中,沒過一會兒眼睛睜開了,還有些暈乎的看著眼前的人,看上去七八歲大,見惠大人在眼前,像是見了救星,再轉頭去找他爹娘,惠大人放開他讓他去,男子見兒子活過來,才放心來,又四處找尋,那男孩爬過去,直叫爹娘,男子開口。“你弟弟呢。”男孩也四下看,沒見著另一個小孩,抬眼見著華臣逸在查看他娘的情形,又爬過去。“恩人,我娘怎樣。”
華臣逸轉頭看他,搖頭,這便是回天乏術了,男孩張口便大哭起來,嘴裏還喊著娘,那男子也哭起來,不過他還記著還有一個兒子不見,捂著傷口要起來,侍衛由著他,他傷在胸口上,像是利爪所為,傷口深,流血也快,不過沒有傷到要害處,他妻子便沒那麼幸運,傷在頸脖處,一下致命,那孩子應該是在情急的時候被甩開了才暈厥過去。“恩人,草民還有一個孩子不知去向,懇請恩人幫忙尋來,草民就是後半身做牛做馬也甘願,求求你們了。”不顧胸口還淌血,給身邊的人磕起頭來,那孩子見父親這樣,也來磕頭,後麵趕上來的李大人幾個看著眼前的情形,心知怕真是遇著什麼不幹淨的東西了,此時夜幕下來,就算去尋,又去哪裏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