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從苦難到新生(1 / 3)

提到蘭考,人們自然而然地想到焦裕祿。上世紀60年代,這個被譽為“縣委書記的榜樣”的焦裕祿,其實是位曆經磨難、情深意長的山東漢子。人們隻對他在蘭考的事跡爛熟於心,卻沒有深刻地了解他的成長經曆。本章介紹了焦裕祿從童年到成年的生活軌跡,看他如何一步一個腳印地成長起來……

第一節 苦難的童年

20世紀20年代,中國處於軍閥混戰時期,各地戰亂四起、烽火連天,人民更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山東省是軍閥爭權奪利的重點省份,而其中的博山因地處南北交通要塞更是被鬧得雞犬不寧、暗無天日。博山人民生活在兵荒馬亂之中,苦不堪言。在當地,流傳著這樣一首歌謠:官也征,軍也捐,巧加名目記不全;蓋著鍋,不冒煙,不納捐稅用繩栓。又抓丁,又要錢,南軍北軍一樣殘;暗是匪,明是官,兵災匪患緊相連。

博山位於魯中山區的北部,古稱“顏神”,隸屬於山東淄博市,是山東半島的重鎮之一。清雍正十二年(1734)設為縣,現為淄博市的一個區。它北鄰般陽故地,南接沂蒙之野,東望青州舊郡,西通泰萊古道,曆史悠久,文化繁榮,地蘊寶藏,山川毓秀,是著名的陶瓷、琉璃之鄉,也是齊魯大地重要的工業、商業和旅遊文化名城。

在博山城東南17.5公裏處,有一座海拔800多米的嶽陽山。在嶽陽山的南山腳下,崮山鎮北崮山村便依山傍水地存在於此。北崮山村名字的由來,主要與當地的崮山有關。根據北崮山村的村誌碑記載,北崮山村建村於明正德年間,名為“孤山莊”,後改為“北崮山”,因南麵有“南崮山村”,故而改名為“北崮山村”。北崮山村臨著大道,交通便利。各路軍閥打過來時,都要進村洗劫一番,不是明搶財物就是強行抓人。如此反複,鬧得整個北崮山村家破人亡,民不聊生。

就是在這樣的大環境下,一個新生兒誕生了。

1922年8月22日,天即破曉。整個北崮山村都還沉睡在靜謐的山腳下,唯獨貧民焦方田家顯得十分忙碌。此刻,焦方田在簡陋的屋外來回不停地走動,他的妻子在屋裏痛苦地呻吟。很顯然,她即將臨盆生產。過了一會兒,可對於焦方田來說,好似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終於,從屋裏傳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生了,生了!”焦方田三步並作兩步走,衝進屋裏,來到妻子身邊一看,嘿,是個兒子!焦方田高興極了,輕手輕腳地抱起兒子仔細地端詳起來,不知不覺,他嘴角的笑意消失了。家裏添丁本是件高興的事,可對於貧苦的焦家來說,拿什麼來養活這個苦命的孩子?

窮人家添子,說喜是喜,說憂亦是憂。喜的是,焦家此前已有一個兒子,現如今有兩個兒子,可謂是為焦家增加了氣勢;憂的是,戰亂接二連三的年代,焦家人命運堪憂,饑寒交迫,添丁不如減口。

天已經大亮了,鄰居家聽說焦方田喜得貴子,紛紛前來祝賀。雖然大家的日子過得都捉襟見肘,可淳樸善良之風沒有泯滅。大家東湊西湊地送來了一些糖果、花生和大米,爭相一睹新生兒的麵容。

按照當地的習俗,孩子落地得有個名字。焦方田和老父親商量著給孩子取個什麼樣的名字。好心的鄰居建議道:“孩子托生到咱窮人家裏,要給他取一個吉利名字才行,將來才能不走咱的老路,過上好日子。”對於這個建議,焦方田和老父親都覺得可行。可是,他倆都是窮苦農民,大字不識幾個,隻好請來了村裏唯一的私塾先生,希望給孩子取個吉利響亮的名字。私塾先生想了想,說:“依我看,就叫‘裕祿’吧。富裕的‘裕’,俸祿的‘祿’。不受苦、不受罪,人財兩旺,保準能過上好日子。”

焦家人對“焦裕祿”這個名字十分滿意,名字其中的寓意正是他們日夜祈盼的,雖沒有在自己身上實現大富大貴,但希望在自己的兒孫們身上得以實現。因此,焦裕祿的爺爺為答謝私塾先生,慷慨地請先生吃了一頓蘿卜丸子豆腐湯。別看這湯不怎麼起眼,但在那個戰爭年代,確實是焦家最高的待客食物了,平時焦家人自己都舍不得吃,隻有在逢年過節的時候才能吃上。

“焦裕祿”這個名字,念起來有些繞口。大家都親切地叫他“祿子”。祿子,小時候聰明又懂事,不知道是因私塾先生取了這個好名,還是他出生時帶來的好命,村裏人都挺喜歡他。不管“焦裕祿”這個名字寄托著怎樣的美好希冀,可他本人卻注定要從小嚐盡窮苦的滋味。

北崮山一帶土壤貧瘠、水利不便,北崮山村人往地裏種下的糧食完全靠天,所以不能保證年年豐收,若是能留有餘糧,便是個好年成;若是遇上自然災害,生活就更加艱苦了。焦家人和北崮山村所有的家庭一樣,為了一家人的生計,終日在田間勞作,但願老天爺能給個好年成,這樣一家人就不會餓肚子了。可常常是事與願違,大多數時候他們沒有充足的糧食,連在年三十吃上一頓餃子也是件奢侈的事情。

祿子,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慢慢地長大了。

稍大一點,祿子就跟著家裏的大人下地幹活,有時候背著筐上山砍柴,有時候下地除草,除了白天要忙活外,晚上還要幫助家裏人搓草繩,隻有這樣才能維持他們一家人清貧的生活。盡管艱苦,可祿子從來沒有以小孩子的資格鬧騰過,他甚至反過來安慰母親,說:“娘,別發愁了,等再過幾年,我長大了,就能替家裏分擔些了。”聽這話時,母親是欣慰的,也是心酸的。她可憐的兒子,不應當在父母麵前撒嬌的年紀就如此懂事啊。

祿子長到十六歲時,日本鬼子占領了博山。北崮山村同樣沒能逃脫日本兵的踐踏,村民們已經被逼到了絕境。焦家人亦然,家裏的境況並沒有因為祿子成了半個勞力而好轉,反而陷入了更加窘迫的境地。

幼年時遭受艱難困苦的洗禮,使焦裕祿在自然成長過程中養成了一種堅忍不拔的個性。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才使他日後成為了黨的一名好幹部、好楷模。

第二節 艱難求學路

焦裕祿在貧窮和饑餓中一天天長大。

盡管每天吃的都是一些糟糠之食,可他還是漸漸地成長了,隻是細胳膊細腿細脖頸,看起來像一顆豆芽菜。麵黃肌瘦的祿子並沒有被清貧的生活壓得失去了孩童的特點,他那高高的額頭下麵,一雙明亮的眼睛忽閃忽閃地透著聰穎,微微上挑的眉毛中透著點英氣。每當遇到問題時,他小小的眉心總會緊縮起來,一副全身心地投入到思索中的樣子。

如果不是出生在這樣的家庭,焦裕祿的人生可能會是另一番天地;但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家庭中爺爺的樂觀、母親的堅定,焦裕祿未來也許不會成為令人敬仰的楷模。一切都在“特定情境”中生成了,祿子走到了人生中最為關鍵性的一步。他,該上學了。

上學,對於祿子來說,是件新奇而向往的事情。爺爺常常在他耳邊說,等再過一年,祿子就能上學了。就這樣,過了一年又一年,祿子六歲了。

一天,祿子上山采摘野果子,打算帶回來給母親嚐嚐。母親的堅定和溫暖,令祿子十分依賴,凡事都想好好地孝敬母親。他一到山上,就立刻被滿山飛舞的彩色蝴蝶給吸引了。終究還是個孩子,看見美麗的事物便忘了上山的初衷。他追著蝴蝶跑過了一個又一個山頭,滿臉是興奮和喜悅。

事情的結果自然是蝴蝶沒有抓著,祿子轉而想起了為母親尋找美味的野果子。尋找過程中,他突然發現前麵有一間屋子,裏麵傳來琅琅的讀書聲。他好奇極了,躡手躡腳地走到屋子跟前,趴在窗戶邊上往裏望,正好看見私塾先生在裏麵踱來踱去,教孩子們讀書。祿子羨慕極了,原來上學是這個樣子的,的確很好。這時,他又想起爺爺常對他說的話“再過一年,祿子就能上學了”。

祿子六歲了,到了開始懂事的年紀。家裏的境況,他十分了解。所以,對於讀書,他是渴望,可也是奢望的。他不會像別家的小孩那樣,耍脾氣胡鬧著上學,而是特別貼心地照顧到家裏人的感受。他心想:窮人家的孩子上學不容易,我一定要利用這個機會,好好偷聽,努力學習。

時間一長,祿子的這點“小動作”被家裏人知道了。大家在誇獎祿子懂事的同時,也在為他惋惜。多好多懂事的孩子啊!家裏人特別想滿足祿子小小的心願,可現實條件不允許,隻好無奈地搖搖頭、長歎一聲。

後來,一件事情發生在焦家人身上,促使焦家人下定決定送祿子上學念書。

北崮山村有個大地主,與中國舊社會時期千千萬萬個大地主一樣,並非善人。為了把自己家的地連成一片,意欲將焦家的二畝山地搶奪過來。當時,祿子的爺爺在給這個大地主家打長工。到了年底領工錢的時候,大地主欺負爺爺不識字,硬是讓他在借債的賬本上按下了手印。後來,大地主到焦家逼債奪地,看到那個賬本,爺爺一下子就氣病了。他知道,這是自己不識字,中了大地主的圈套。他心想:人窮誌不短。為了不讓自己的子孫後輩再遭受“睜眼瞎”的罪,爺爺打算勒緊褲腰帶,送祿子上學。

祿子七歲那年,家裏人把他送到了南崮山村小學念書。他實現了上學的願望,逢人就高興地喊道:“我上學嘍,我上學嘍!”每天,大公雞一打鳴,祿子就從床上一骨碌地爬起來,從不用母親叫他起床。他穿好衣服,吃過早飯,挎著書包上學了。雀躍的心情,令他一路蹦蹦跳跳地來到學校。他第一個來到學校,把教室打掃幹淨,接著擦幹淨黑板,再把同學們的桌椅擺整齊,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攤開書本認真讀書。一會兒,同學們三三兩兩地來到學校,看見一塵不染的教室再看見一絲不苟的祿子,都驚訝極了:“祿子,你怎麼來這麼早呀?”祿子抬頭笑著說:“早晨時光好,腦子清醒,得抓緊時間學習,這樣記的東西才多。”

聰明加上勤奮,讓祿子在學校的成績出類拔萃。上課的時候,祿子端坐,認真地聽老師講課;下課了,祿子工工整整地完成作業。有一次,他寫了一篇作文,受到了老師的表揚,並被當作範文在班上傳閱。大家被文章中優美的文辭和飽滿的情感所打動,都誇獎祿子是個小才子。

祿子在學校的表現,令家裏人十分滿意,這讓他們飽受身體痛楚的同時有了些許精神的安慰。

祿子上到小學四年級,家裏越發難過了,幾乎都到了揭不開鍋的地步。四年級學期結束之後,祿子又得了全校第一名。他興高采烈地拿著獎狀跑回家,對家裏人說:“這學期我又得了第一名。”結果,家裏人反應平淡,不再像之前那樣替他高興。父親的臉上布滿了愁容,母親強顏歡笑,就連最疼愛自己的爺爺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細心的祿子,心裏似乎預料到了什麼。祿子看出了家裏人的為難,懂事地對母親說:“娘,從明天起我去拾糞,上到地裏,還能多打幾粒麥子。”

此後,祿子每天早上起得更早了。天剛微亮,祿子就從床上爬起來,背著籮筐去拾糞了。拾完糞,正好趕上上學的時間,祿子便接著去學校了。放學後,祿子放下書包,第一件事情就是背上籮筐,出去拾糞。拾滿籮筐後,祿子回到家裏,幫母親做飯。看著母親發愁的容顏,祿子寬慰著說:“娘,別發愁了,再過幾年,我就能幹活養活全家了。”窮人家的年景一年不如一年。盡管祿子一直在用稚嫩的肩膀貼補家用,可仍舊沒能改變家庭的現狀,以至於到了年三十,連頓可口的餃子也吃不上。

自1935年,北崮山村接連遭受天災,不是旱就是澇,再不然就是蝗蟲過境。焦家的幾畝薄田幾乎顆粒未收,令一貧如洗的焦家雪上加霜。全家人再也無法供祿子上學了。

祿子含淚告別了心愛的學校,挑起了家庭生活的重擔。

第三節 在夾縫中求生存

十六歲,一個花季般的年齡。可是,焦裕祿的十六歲迎來的卻是生活的重擔。

輟學回家後的祿子,跟著家裏的大人一塊下地幹活。農忙時節,他拿著農具在田間地頭忙碌;農閑時,他又推著板車到外麵拉車掙錢貼補家用。十六歲的祿子,還隻是個孩子,卻已經開始在為全家人的生計忙碌。貧窮的生活,艱苦的勞作,造就了祿子堅忍、倔強的性格。這種性格,為他以後的人生路做了鋪墊。

1937年,“七七事變”爆發。日本帝國主義侵略者大舉入侵中國,令本就災難深重的中國人民再次陷入了痛苦的深淵。次年,日本兵占領了焦裕祿的家鄉。焦家人到了舉步維艱的地步。祿子為了養活全家人,到處尋找活計來維持生活。生活沉重的壓力,令祿子長成了一個小小的男子漢,臉上透露著一種同齡人沒有的果敢與堅毅。

當時北崮山村有兩家地主開設的榨油坊。每年秋收以後,地主家從農民手中收購來花生、芝麻,雇人榨油。到了冬閑的時候,地主家又雇人把榨好的油送到博山城裏去賣。為了尋找活路,祿子和本家的一位叔叔一起搭夥,替地主家把油運到博山城,用自己的力氣掙點辛苦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