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愁緒,就像飄散在空中的雨絲,密密匝匝,編織成網,承載著少女的心事。
幾乎是當她開口說前兩個字的時候,孟辰秋就已經猜測出下文了,於是,在那個陰雨綿綿的夜裏,等七夏回過神來的時候,麵前已經被少年遮住,唇上的熱度,讓她知道,這都是真的。她想,如果這個時候再測一次體溫的話,她一定是高燒。
這種感覺,要是可以永遠停住該多好。當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的時候,一滴淚水不受控製的劃過臉頰,滑入兩人相連的唇間,鹹澀的味道,在嘴角蔓延開來。
七夏,告訴我,你在想什麼?
少年喃喃的聲音在密閉的空間中傳開,七夏終於忍不住一把推開他哭了起來。
而當她哭完之後,孟辰秋才終於從她斷斷續續的聲音中找到了些許原因,一邊因為她胡思亂想生氣,一邊又因為她為了找他而淋雨心疼,最後隻能化作一聲綿長的歎息。
然後緊緊抱住她,安慰著說道:“別怕,我一直都在的。”說完,又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而且,在我心裏,你才是我的救贖。”
看見她終於安靜下來,孟辰秋一邊摟住她堪稱都是骨頭的身軀,一邊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七夏,我還沒跟你說過我家裏的事情吧。”
“我的媽媽,在我上初三的時候,突然得了一場大病……”
在那個熾熱的夏天,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對於孟辰秋來說,卻是一生中感覺最冰冷的一天。
空蕩蕩的房間裏,再也沒有那關心的指責,再也沒有那熟悉的音調,有的,隻是他不斷奔忙的腳步聲。啪嗒啪嗒,就像是大雨敲擊的聲音,一聲聲空洞的腳踏聲回響在堪稱巨大的房間中。
那天,他的母親,因病住院,他的父親,卻還在觥籌交錯之中。
本就不該指望什麼的,在來來回回奔跑在家中給母親收拾住院用品的時候,他的眼睛蓄滿了淚水,卻一滴都不肯掉下來。
不能哭,他想,哭了也沒人看,隻會讓母親擔心。
在那段潮濕的雨季裏,少年度過了人生中第一個潮濕的歲月。每晚冰涼的月色和枕頭邊幹涸的淚水,陪伴了他將近一整年。
而這一年間,他做過的最大努力就是希望能夠讓父親多陪陪母親,可是,男人的心一旦不再屬於你,挽回怎麼可能是件容易的事情。
而最大的煎熬就是,看著母親一天天消瘦下去,每次都充滿希望看著推開的門,而後又低垂的頭,他卻隻能以拚命的學習來麻痹自己。
有時候,成長是一件緩慢的事情,發生在悄無聲息之間,但有時候,也許隻需要一件事情,我們掙紮過,努力過,卻最後敗給現實,於是,便被迫長大了。
當時僅僅14歲的少年,獨自一個人麵對著最愛的人一點點在醫院消磨掉自己的生命,也許到了最後,打敗他的,不僅是失去親人的痛苦,更是一個人漫無邊際的孤寂和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