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的了,今兒自打踏入這凝芳殿就沒見到希鳶的好臉色!”我放下了茶杯,看著希鳶抑鬱不平的麵色發問。睡了午覺起來清倻便通報說希鳶來了。誰知這小妮子卻一副氣鼓鼓的嘴臉,也不與我聊天,隻是悶頭吃東西。倒是小巧的包子臉在塞了糕點後顯得格外可愛。
瞧見希鳶身後的丫鬟珠兒眼色閃閃躲躲,卻一副唯唯諾諾,不敢開口的樣子。我便發問:“珠兒,你是怎麼伺候你們家主子的?”
“我們家小姐小心眼,看到身邊的姐姐們都一個個搬出了閣子,有了自己的封殿,心中不平罷了。還請才人多勸勸才是。”珠兒小聲答道。我淡淡笑了起來,正準備開口,卻見到希鳶一雙美眸中滿是淚水。“嗚嗚,閣子中的姐姐們都搬走了。閣子中隻剩下希鳶了。希鳶想家了,嗚嗚”我聽了她這般解釋才知道,今早閣子中最後一位采女也接了聖旨開開心心入殿去了,現在閣子中也隻剩得希鳶一人。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想我們都是及並之年被選入宮中,而希鳶則比我們還早。剛到入宮的年紀就被父親匆匆推入宮中,也難怪她會落寞。
“嗯……今晚要是不嫌棄,就來凝芳殿住下吧!”看著她黯然的神情,我心中不忍,便提議道。希鳶瞬間變得眉開眼笑:“真的麼?”她開心的站起來轉了好幾個圈。我點點頭,便笑著遣了清倻去通報閣中的女官,聽著希鳶與我眉飛色舞的討論著宮中的趣事。
突然希鳶一抬頭,有幾分神秘的看著我,壓低了聲音對我說:“姐姐,宮中都傳若儀姐姐是巫女,使了法術讓上鍾情於她呢!”我不禁啞然失笑,這宮中的謠言真真離譜的緊。“我想也是嘛,不然上如何能破格甄選上若儀姐姐,一個月內又被提為貴儀呢。”看我不出聲,許是以為我默許了她的觀點,希鳶又不無興奮地開始剖析。我卻也陷入了沉思,新王才登基不久,**也未豐盈。後位也一直空缺著。上既然有此舉,變向天下昭示,孫若怡極有可能是未來後位的歸屬者。那麼王洱鶥呢?憑她家的背景,封妃不過是朝夕間的事而已。
第二天,將希鳶送回了閣子,看著天色正佳,便隻身前往上次的小湖。心中卻隱隱期待還能聽見那奇異的樂聲。剛走到通往那竹屋的小徑,便看到遠處一抹明黃色就著清新的翠色向湖邊走來。這偌大的**中後妃們每日打扮的花枝招展,所以各類色彩也是不可凡幾。但是那明黃色卻隻有趙纊霖無疑了。好容易過了兩天隱士的生活,我可不想在這個節骨眼見到他。想到這我便匆匆躲入了身邊的假山後。
透過假山的縫隙,便看見他攜了孫若怡在湖邊散著步,麵色甚是輕鬆,眸中也泛著溫柔的點點。眼看趙纊霖與孫若怡已經走遠,突然,我發現不遠處還有一個身影約約綽綽在樹叢中。不一會兒那人影走出了樹叢。我定睛一看,卻看到一口銀牙都要被咬碎的王洱鶥。隻見她狠狠的看著兩人離去的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道:“狐媚子!”便轉身離去。我則是也不敢再在這是非之地多呆一步,看著王洱鶥剛才的神情,這**恐怕也將要不安寧了。
回到了凝芳殿也覺得無事,便翻出來本兵書坐在凳子上細細讀著。而母親給的那本女經也早不知被我丟到了哪裏。突然聽到有腳步奔向了堂內。恐是清倻來了,我急忙將兵書急急收起。果然,清倻氣喘籲籲地站在我的麵前。可她卻好似未洞悉我的慌張,麵色陰鬱地衝上前,輕輕向我說了什麼。
我隻覺得世界都開始搖晃,腳下也打著顫。那輕輕的一句話確如一口大鍾,沉沉地落在我的心中,發出巨大的回想。
我早已不記得那時清倻說了什麼,或者說具體說了什麼,用了什麼語氣,加了什麼修飾。我隻知道半天後我做了人生中最重要的決定。
半天後,我將房門打開,就那樣昂著首,站在門欄上,對著清倻說:“讓他走!越快越好!剩下的我來解決,我有辦法。”
讓他,走吧,帶著他心愛的人和不得不接受的宿命。遠走高飛。清倻張了張嘴,似是想勸慰什麼,卻被我淩厲的眼神堵回去。清倻走後,我放佛被抽幹了每一絲力氣,隻得無力地靠著門檻。
如果我不幫他,一天內,城中大概就會傳出即將麵聖的鎮西大將軍帶著宰相家小姐私奔的消息。而那宰相家的小姐,便是趙纊霖擬了旨意,即將選入宮內的昭儀。
一天,快馬加鞭,他帶著未曾邁出二門的她也隻能走出一百裏。這遠遠不夠。趙纊霖的鐵騎能在兩日內追上他們。也許會殺了他,然後帶她回來,隨便封個什麼封號。就算不殺他,他也活罪難逃。明日,他本該朝聖,那麼就讓我來為他,多爭取一個明日出來!
清倻回來時遞給我隨身的包裹,麵色凝重,緊緊咬著牙關。我卻輕鬆地笑了出來,我總算,可以為他做些什麼了。
於是,一夜無眠。我將眉毛描成了粗粗的劍眉,將臉色塗成塞外將士該有的銅色。將唇邊的毫毛勾勒出胡須的顏色。我取下了耳墜,放下了頭發,蓋住曾經帶過耳墜的痕跡。最後,我打開了那包裹,換上了,他的朝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