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芋頭,你別哭了!你在哪裏?我立刻過來。”我醒著鼻涕,邊哭邊安慰芋頭,這種時候,她身邊一定也沒個人幫忙,我非得過去不可!
大過年的,叫出租是一件艱難的事情,有錢沒處喊去,打電話預定,出租車隊拽得跟個二五八萬似的。等我千辛萬苦從一個看上去比較斯文的男人手裏奪過出租車,趕到醫院門口的時候,芋頭已經等了好一會了,她父母都住進醫院治療了,於她來說,這並非一件壞事。有時候,安慰並不需要什麼語言,我看著芋頭,用濕潤的體諒的眼神,撫在她的肩上,借由掌心虛擬地傳播一些力道給她。她哽咽著,卻不再流淚,彪悍的人生,不需要眼淚。
“來吧,靠一會。肩膀隨便用。”我比芋頭高兩公分,此刻冒充一下支柱,無奈無能的人,暫時隻有這樣弱勢的辦法。芋頭臉上不正常的紅漸漸散開,我猜想她並未吃過什麼東西,拉著她進了附近的小餐館,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沒什麼客人,倒也清淨自在。
兩人吃得差不多了,我輕歎氣,該問的還得問:“上次你母親不是已經正常了麼?這次又是怎麼發生的?”她的母親下崗在家,父親的工作並不賺錢,母親曾是有錢人家的千金,對於這樣落寞的生活越來越無法接受,導致精神壓抑,心理產生疾病,卻又不肯治療,每天嘮叨煩躁,芋頭的父親是個老實人,不聲不響,不自覺地助長了她母親的憂鬱症。優秀的芋頭,老實說,就被這麼個家庭給拖累了。
“這次是說到我的男朋友。”芋頭有氣無力地接著話。
“陳忠?那位**絲男,不是已經分了?”
“是啊,之前我媽覺得他窮,看他不順眼,如今分了,我媽又說他至少還是個部門經理,至少家裏還有個房子,說我現在連個男人也找不著。我爸心疼我,把我叫出去不要受她的叨擾,她就急了,說她自己是個廢人,不要拖累我,又說爸比她更廢,連個家也養不起,一起死了算了,免得拖累我。天哪,我這是遭了哪門子的災星?才不過平靜了兩天而已!小南,我不行了,他們沒死成,我就已經沒了半條命了。其實家裏根本沒這麼窮,爸爸賺的錢加上我的工資,可以過得很舒坦了,可媽非要跟人家豪門貴族比,什麼跟什麼嘛!”芋頭打開話匣子,滔滔不絕的發泄出來,這是好事,比悶在心裏好。這些家庭恐怖事件隻是一次一次在芋頭的生命裏重複著,她隻能接受,卻無法習慣。
“人心不足……唉,快點找個好男人嫁掉自己吧!我們沒能力改變世界,隻能借助外力。”又回到老話題,每次我們對著外麵的世界顯得無力並且無助的時候,隻有這一招。
“你也是,看你一臉倒黴相,在公司又不爽了吧?”我們倆是坦誠到極點的朋友,沒在乎什麼語法和禮貌,再直接的話都能接受,這樣很舒服,張嘴吐話不用經過大腦思考,是外頭世界最不能容忍的交流。
“咳,管好你自己吧,小倒黴樣,你媽這病,上次那心理醫生怎麼說的?讓你找一人天天陪著她嘮嗑?你叫的那鍾點工不肯做了?”對著芋頭,我的事反而顯得小巫了。
“誰肯聽她一邊一邊說著同樣的話?人家鍾點工說,這樣下去早晚兩人都變成神經病,況且,我媽心疼這錢,鍾點工一小時15塊錢,我媽說每小時給她十五塊,她自己跟自己說話。”
我忍不住淒慘地笑了:“你媽的邏輯思維能力還真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