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看見鬱殷醒了,笑眯眯走過來問道:“你感覺如何?”
鬱殷瞪著眼睛,氣鼓鼓地揮手打在四九身上。隻是他人小力氣也小,這樣子打四九,不輕不重好像在調情一般。他索性張開嘴巴,咬住四九的手。四九連忙把手抽回來,彈彈鬱殷的額頭,凶道:“你要是再敢咬我,我就拔了你的毒牙!”
鬱殷伸出小手揉揉額頭,氣憤地瞪著四九。他忽然看見四九的左手,被禁製灼傷的焦黑部分擴散得更大了。他一愣,旋即拍手笑起來,用奶聲奶氣的聲音道:“哈哈,原來你被禁製反噬了!我就說嘛,你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破掉我的禁製!”
四九看看自己的左手,揉揉鬱殷柔軟的頭發,道:“沒有想到居然擴散得這麼快,明日我就送你到我二師弟那裏去吧。”
此時門外傳來叩門聲,一二七的聲音在門外道:“四九哥,你在不在?”
四九看了鬱殷一眼,走上前開門。一二七站在外頭。四九側開身子,讓他進來。一二七一臉興奮地搓搓手,道:“四九哥,我聽說你殺了桃止山的妖怪,立了大功啊!”
四九關上門,說道:“我不過是撿了清虛靈仙與季盈懷先生的便宜罷了。”
這時一二七看見了坐在床上的鬱殷,咦了一聲,道:“四九哥,他是誰啊?”
四九走過去抱起鬱殷,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說道:“這是我兒子啊。我偷偷在外麵和別人生的哩。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否則教上頭曉得了,我的麻煩可就大了。”
一二七連忙一臉認真地點點頭。他看了看鬱殷,笑眯眯地問:“小孩兒,你叫什麼?”
鬱殷白了他一眼,不說話。
四九開口道:“他叫小蘑菇。小蘑菇,這位是一二七哥哥,快叫哥哥。”
鬱殷忍無可忍,他張開口,極其響亮地衝一二七叫道:“娘——”
第二日,四九正收拾東西,打算把鬱殷送到青虹山去。這時有人來傳喚四九前去閻羅殿。四九不禁疑惑,閻羅殿不是他這樣的小小鬼差可以隨便去的。他把變成小蛇縮在棉被裏睡覺的鬱殷裝進衣兜裏,便朝閻羅殿去了。
四九等候在殿外,不時向殿內打量,一邊的鬼侍向他說道:“裏頭的這位可是大人物,等會兒四九你進去的時候,可要小心行事,切莫出了差錯。”
四九點點頭,問道:“閻君傳喚我做什麼?”
那鬼侍不無豔羨地看看四九,道:“那位大人物要親自見你。嘿,這可是窮鬼攀上富親戚了。想必是你上桃止山捉了幾隻小妖,出了風頭,上頭便注意到了。”
四九見這鬼侍說話越來越酸,索性關上耳朵不再理會。不多時殿內有人傳他過去。他忙跟在傳喚之人身後,低頭走了進去。
殿上閻君問道:“你便是四九?”
四九跪在殿下應了聲是。
閻君哦了一聲,便不再說話。四九不禁有些疑惑,他抬起頭,偷偷瞄了座上之人一眼,這一見之下他卻驟然呆住了。
閻君身旁坐著一紫袍之人。那人麵容年輕秀氣,神態上卻有些滄桑。此時他正凝目看著四九,滿麵溫和之色。四九與他對上目光,腦子裏便轟了一聲,他渾身顫抖看著那紫袍之人,瞪大眼睛一動不動。他仿佛被雷劈到了一般。
那紫袍之人起了身,走下台階來到四九麵前。他扶起四九,將他攬進懷裏。四九將頭埋進他懷裏,嗚嗚大哭道:“師父——”
怎麼可以不哭啊!
他四九當年是紫微星君的大弟子,從稚子幼童時便一直被帶在左右,寄予厚望。紫微星君經常在一眾仙友麵前炫耀誇獎這個心地善良聰明伶俐的大徒弟。幾乎是所有人都認為他四九必定會有一番作為——
然而現在他是什麼!他是地府鬼差。地府鬼差是什麼東西?那是人人可欺可辱可取笑可戲弄可百般刁難的螻蟻!啊!他已經不是那個聰明驕傲的年輕俊才風流子,他現在,隻是個撒潑打滾胡亂過活的地府鬼差四九!
在清虛靈仙麵前,在季盈懷青靈子麵前,在十殿閻羅黑麵判官麵前,在一七阿靈一二七麵前,四九可以嬉皮笑臉裝作自己心如頑石不會疼痛,但是!在這個亦師亦友亦兄亦父的人麵前,他要如何掩飾自己的傷口啊!這個人溫柔地看一眼,四九就疼得不行了!
四九哭得快要斷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