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紫薇星君來接四九的時候,清虛靈仙沒有來送他。四九摸摸鼻子,有些惆悵地朝清虛殿的方向看了一眼,轉身跟隨紫薇星君上了雲輦。
待到紫薇山山門時,還是鬆鶴子帶著紫薇山眾人前來迎接。季盈懷站在不遠的山林裏看著四九,見四九看向他,他笑了一下,轉身往林深處走去。
四九皺皺眉毛,又四下打量一眼,沒有看到鬱離子。紫薇星君猜到他在找誰,於是開口道:“鬱離子被鬆鶴子關了禁閉,正在麵壁思過呢。”
傍晚四九提著一籃飯食,來到紫薇山後山看望鬱離子。鬱離子正坐在崖壁前,抱著膝蓋看夕陽,不時舔舔嘴巴。這時他看見四九,忙從崖壁上跳了下來,衝到四九麵前嚷道:“你怎麼才來啊!本小爺都快餓死啦!咦……四九?你回來啦?”
四九把籃子遞給鬱離子,又摸摸他柔軟的頭發,道:“我回來了,你怎麼被關禁閉了?我不是叫你要乖乖聽鬆鶴子的話嗎?”
“我聽他?”鬱離子指著自己的鼻子,嚷道:“本小爺一千多歲了,他才剛一千歲,你讓我聽他的話?”
鬱離子白了四九一眼,抱著飯食籃子坐在崖壁上吃起來。
四九搖搖頭,歎了一口氣,說:“你活了一千多年,還是像個小孩子一樣。”
鬱離子哼了一聲,問道:“我什麼時候才可以從這鬼地方出去啊?”
“還要關九天才成。”
待鬱離子吃完飯,四九將碗盤收好,向鬱離子告別,拎著籃子往回走。
此時夏夜月光明亮如水,花滿枝椏而鬱香沉沉。四九一個人走在濕軟的山徑間,涼風迎麵吹來,吹得他的白衣上下翻飛。四九走了片刻,便看見前方不遠處的山徑邊有一個水潭,一人正躺在水潭邊,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昏倒了。
四九暗自戒備著走過去,及至近前他方才看清了,那人身穿白衣,外罩黛色紗衣,頭上一方白色的頭巾已經鬆了,梳理得整整齊齊的頭發也散了開來。他似乎是喝醉了,一手搭在腹部,握著一個白瓷酒瓶,另一手垂到了水潭邊,手指尖點著潭麵。潭水中許多小魚前來爭食他的手指,竟然也沒有把他弄醒。
四九咦了一聲,彎下腰來蹲在他身邊道:“季先生?盈懷?盈懷你怎麼醉成這個樣子?”他一麵叫喚,一麵推著季盈懷,後者卻仍然沒有要清醒的跡象。
四九將季盈懷抱起來,拍拍他的麵頰。季盈懷的頭巾一下子鬆開掉落在地上,烏黑的頭發像瀑布一般全散了下去。見季盈懷仍是不醒,四九索性將他背起來,一手提著飯食籃子,往苦楝的狐狸洞走去。
進了洞內,四九把季盈懷放在草墊上,鬆了一口氣,轉身找來茶具為季盈懷沏茶。此時身後傳來季盈懷的聲音:“四九?”
見季盈懷醒了,四九端著茶走到草墊邊,問道:“盈懷,你怎麼醉得那麼厲害?”
季盈懷撫著額頭,有些疲倦地坐起來,接過四九手中的茶水喝了一口,道:“是你背我回來的麼?謝謝了。”
“不用和我客氣。”四九笑了笑,道:“對了,我在天界的時候見到苦楝了。”
季盈懷哦了一聲,道:“他怎麼樣?”
“還不錯。”
“他沒有和你一起回紫薇山嗎?”
“他說他有別的事要做。”四九有些惆悵地看著季盈懷說道。
季盈懷避開他的目光,放下茶杯,站起身脫下髒衣服換上幹淨的。看到季盈懷赤裸的身體,雖然隻是一瞬間,但四九還是忍不住臉紅了。
他站起身,向季盈懷道:“盈懷,我先回去了。”
季盈懷恩了一聲,待四九走出洞口不見了,他才轉過身,一下子坐進草墊裏,抱著膝蓋無聲地流下淚來。
四九趁著月色回到紫薇星君那裏。他一腳踏進院門,便看到元水那個小孩子正一臉怨念地站在廊下盯著他。四九頓時毛骨悚然,他想自己一定是看錯了看錯了。但是他又眨了眨眼睛,元水還在那裏怨念地盯著他。
此時紫薇星君從屋裏走出來,看了四九一眼。他身後還跟著一個人,正是清虛靈仙。
清虛靈仙站在那裏看著四九,道:“你在那裏磨蹭什麼!還不快過來!”四九摸摸鼻子走過去,向紫薇星君問道:“師父,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