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與朝廷雖然並非絕對的敵對,但曆來江湖人是不屑於投靠朝廷的,所以金冠侯從進入朝廷的那天起,就從江湖中被除名。“武林十大高手”排名第二的名頭,也被“煙雨閣”拿下。
雖然鍾七雁不知道義父離開武林投身朝廷的原因,但是他相信義父必有他的理由。因為每次談起江湖,這位金冠侯爺語氣裏總免不了有那麼一絲絲的失落。
燭光下,金冠侯額頭的皺紋和白發越發顯得他蒼老了許多。
稍微停頓了下,金冠候站起身來叫鍾七雁,“你隨我來。”
父子二人一前一後進入金冠候書房,因為是朝廷命官又掌握著“六扇門”,所以金冠候的書房平時是不允許任何人隨便進入的。房間內陳設非常簡潔,除了兩個高大的書櫃,最顯眼的就是一張紫檀木的書桌。桌上筆墨紙硯俱全,擺放著幾袋文書。
金冠候轉身關上房門,走到書桌後,但是並沒有坐下。抬眼看了看鍾七雁,示意他近前,“你還記得你爹當年使用的是什麼兵刃嗎?”
聽到義父突然提起父親,鍾七雁眼神裏閃過一絲悲涼,不過轉瞬即逝。即便如此,他還是忍不住咳嗽起來,想來提到父親一定刺激到他內心的某處。
“我記得,父親當年使用的兵刃是刀,因為他教我的武功也是以刀為主。”鍾七雁努力壓著咳嗽,聲音略帶嘶啞的說。
“你見到過你父親使用的刀嗎?”
鍾七雁搖搖頭,“沒有。我隻見過父親裝刀用的匣子,他說刀煞氣太重,不讓我看。”
“不是煞氣太重,而是每個看到刀的人都一定會愛不釋手。”金冠候說著,忽然用手在那張紫檀木書桌上一拍,“哢啪”聲響,那張桌子的中間忽然就從中間裂開一條縫隙。緊接著,金冠候探手進去向上一提,手中已經多了一個寬大的黑木盒子。
看到這個盒子的瞬間,鍾七雁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因為他認得這個盒子正是父親當年使用的兵器匣。黑木匣子約有三尺長,寬有一尺多,漆黑的匣麵上有些暗金的花紋,古色古香,很明顯是個頗有年頭兒的老物件。
金冠候又在桌上拍了一下,桌麵的裂縫轉瞬間就合在一起,成為完整的桌麵。他把匣子放在桌上輕輕用手撫摸著,整個臉上都透出一股異常的光彩。良久,才緩緩的將手從匣子上移開攏入寬大的袖中。“你既然認得你父親的刀匣,自然也知道這個就是。八年了,今天我也該把你父親的遺物交給你。”
鍾七雁本是一個異常溫和的人,平日裏一舉一動都從容不迫,優雅自信。但是這一時刻,看到父親留下的刀匣,他的身子還是忍不住有些抖動,蒼白的臉頰因為激動透出些紅潤。
他稍微平複了下情緒,帶著一種敬慕的眼光,輕輕摸了摸刀匣。匣上的暗紋有雕刻的部分,撫摸起來起起伏伏。仔細查看,暗紋描繪的似乎是某種動物,龍頭、鹿角、獅眼、虎背、熊腰、蛇鱗,原來匣子正麵刻畫的竟然是兩隻上古神獸——麒麟!
金冠候看著鍾七雁,聲音壓的很低,說“兩隻麒麟的眼睛是開啟的機關,你打開吧。”
鍾七雁依言,右手食指和中指分別按在兩隻麒麟眼睛上,手指稍一用力。漆黑的古木匣子悄無聲息的就打開了,打開的瞬間匣子裏散發出一種特殊的香味,醇厚悠長,整個書房很快就彌漫著這股氣味,很顯然這匣子是一種特別的香木做成。香味彌漫的同時,匣中透出一道五彩霞光,這道光影在屋內流轉,使燭光相映失色,簡直讓整個房間流光溢彩。
鍾七雁定睛細看,隻見寬大的匣中靠著一邊放著一把亮閃閃的刀。這把刀和一般的刀非常不同,古樸的刀柄呈方形,刀長僅有一尺左右,刀身沒有弧度,刀刃和刀背都是平直的。在刀身前的三分之一處,鑲嵌著一顆散發著五彩光的寶石,寶石發出的光在雪亮的刀身上映出來,像鏡麵一樣放射出去。這把刀的美,已經無法用任何語言來形容。
看到這把刀的瞬間,鍾七雁就明白了當年父親不讓他見到這把刀。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自己當年還是個孩子,假如看到這麼美豔絕倫的一把刀,一定忍不住要說出去。
金冠候目不轉睛的看著匣中的刀,緩緩的說,“這把刀就是你父親當年最後使用的兵刃“金麟斬”,據說是他機緣巧合得到。因為這把刀是上古神兵,據說還隱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所以他一直未曾外露。今天,也是該交給你的時候了。”
府外街道上,三更鑼聲想起,彎月如鉤,三月的夜裏還有些清冷。從金冠候書房告辭回到自己房間的院中,陣陣寒意襲來,鍾七雁輕輕拉了拉身上的披風,忍不住又咳了幾下。他撫摸著懷裏的刀匣仰起頭看了看天,一片烏雲慢慢遮擋住了殘月,應天府籠罩在一片徹底的黑暗之中。他長長的籲了口氣,心裏想:這京城裏的寧靜不知道還能維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