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仙正坐在院子裏發呆,她已經不愛出門了,白天在家看書,晚上來院子裏坐坐,這個不冷不熱的時節坐在院子裏很是愜意。這時大門上的鈴鐺響了,“誰呀?”月仙衝著大門口喊,“小仙女,是我。”是美珍調皮的聲音,月仙下意識的拽了拽衣服,又從凳子上拿本書放在肚子前。
“快進來。”月仙給美珍開了門,“你咋舍得這時候出來禍害呢?”月仙逗趣美珍,“月仙,我有事找叔。叔呢?”“我爹剛出去,去鎮南頭給人打針去了。”“啊?去誰家了?”“怎麼,你想看人家打針呀!”“小仙女,我有正事找叔,對了,肖守正可是回來了,沒見他說給你捎啥書呀?”“啥?你二哥回來了?啥時候回來的?”“今兒上午啊!”
倆人在院子裏坐了一會兒,美珍臉上心裏都焦躁不安,和美珍不同的是,月仙在心裏焦躁不安,“叔咋還沒回來呢?”美珍著急地說,“美珍,要不咱倆往南走走,沒準碰見我爹了呢!”“也是,走。”兩個小姑娘往南走,前麵就是綢緞莊了,月仙忍不住往美珍家大門口張望,“咋還沒碰見呢?”
“叔,”綢緞莊剛過去,眼尖的美珍看見了月仙的父親,夜晚鎮山的街道上擺小攤的都還在,三三兩兩的人們來來回回的走著,月仙的父親背著小藥箱自南向北走著,“你倆小丫頭,黑燈瞎火的來大街上瞎逛悠啥?”“叔,我找你有事。”美珍迫不及待地說,“丫頭,啥事啊?”“叔,我爹從TJ回來一直咳嗽,這都躺了兩三天了就是不見好。”
“都躺兩三天了為啥才來找我?”“叔,我爹怕你忙,他說覺得自己歇兩天就好了,所以不讓給你添麻煩。”“老了老了,還老糊塗了,這年輕人有個小毛病不打緊,這年齡大了小毛病也得當成病,趕緊瞧,走,去瞧瞧。”到底是老夥伴了,一聽朋友病了月仙爹著急去看肖掌櫃。
“叔,叔”美珍邊追著月仙爹邊攔住,“你這丫頭,這是咋了?不讓給你爹瞧病?”“叔,你這麼進去俺爹又要生俺的氣了,您明天裝作找他問點事找他,就說正好碰見他咳嗽給他瞧瞧病,行不?”美珍的心眼可算是足足的,“美珍啊!病是真不能耽誤,尤其咳了好幾天了,這樣,我就說我去打針回來剛好路過,問他打聽打聽從外麵進藥材的事兒。”到底還是大人想的更周到,美珍開心地說:“好嘞叔,還是您厲害。”
來到綢緞莊,“叔,你先回我家,我一會兒再回。”“嗯!”月先爹應聲進去了。
“月仙,要不你先回家吧!”美珍著急看看爹的病情,“美珍,你能進去把你二哥叫出來?我問他點事兒。”“行”美珍也沒心思再調侃月仙了,“月仙,要不你也進來吧!”“我就不進去了,要不你爹該覺得是你來我家找我爹了。”“也是。”美珍想想在理自己回去了。
不一會兒,守正不緊不慢的走了出來,“月仙,咋不進去呀?”“守正,你回來咋不來找我?”“這不我爹病著呢,還沒來得及嗎?”守正臉上沒有一絲重逢的喜悅,“守正,咱倆去那邊走走。”“等回頭有時間吧!我得回家看看你爹怎麼說我爹的咳嗽。”“守正,我有要緊的事兒要跟你說。”“啥要緊的事?”
“走”月仙拉著守正往綢緞莊前麵往東的一個路口走,“黑咕隆咚的往哪兒走啊!”月仙拉著守正來到一個僻靜處,“守正,你想我了沒?”月仙一臉癡情,“我現在沒心思說這個,月仙,我爹病著呢!”守正顯得沒一點耐心。
“叔是病著,你也不至於對我這麼不耐煩吧?守正,你變心了?”月仙盯著守正的雙眼,“我,月仙,你想哪兒去了。”守正躲閃不及的眼神還是暴露了自己的謊言,“守正,你知道我等你的日子是怎麼一分鍾一分鍾的煎熬過來的嗎?”月仙流著淚看著守正,守正的臉往一邊扭著,也許是不敢,也許是覺得愧對,這時,月仙用右手去拿守正的右手,守正剛要掙脫,月仙把守正的手抓在自己手裏摁在了自己已經開始顯形的孕肚上,月仙的肚硬硬的,已經開始微挺。
月仙把守正的手掌完全抻開,守正手心發涼,這時月仙的肚子上像有個小拳頭往外鼓,鼓了又收回去,守正突然怔住了,“月仙,這?”守正大驚失色,“你往省城走後不久我就有了,我們娘兒倆每天盼著你回來,我不敢讓別人知道,這幾天我白天就沒出過門,隻有晚上在院子裏坐著等你,守正,你要當爹了,我要當娘了。”月仙一字一句既傷心又激動的對守正說,“守正,你蹲下來,你聽聽,他在不停的動呢!”月仙拉守正,守正不由自主的蹲下來,月仙把守正的臉貼在自己的肚子上,又把守正的耳朵扭正貼在自己肚子上。
守正第一次聽到了一個小生命來自母親子宮裏的聲音,那是一種神奇的聲音帶著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力量讓他不安的心變得柔軟下來,這時肚子上仿佛又有一個小拳頭擂了一下他的臉,此刻的月仙已是淚流滿麵,幾個月的相思和等待,她知道眼前這個魂不守舍的男人已經無法割舍自己肚子裏的這個小生命。
守正也淚流滿麵,輕輕用兩隻手摩挲著月仙的肚皮,忍不住又聽了聽,又用臉感受來自肚皮裏的運動,是的,任何一個男人麵對自己從未謀麵的寶寶心裏都有一種莫名的感動甚至是激動,在感受到來自胎兒的力量時為人父母的使命感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