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奶常說的一句話是,隻要人心齊、沒有什麼可怕的,在這個四麵環水的小島上,太奶當族長快五十年,曆經清朝,民國,混亂年代的統治,有風也有雨,都是靠這一句話挺過來的,在這個家族裏,太奶的話就是聖旨,就是公正,族裏的每個人都服服帖帖,就是在解放時,給太奶定成分地主,縣裏派人來協助批地主,族裏的人都自發的保護太奶,最後,縣裏的人跟上級彙報,這一個小島,派幾個人管不住,派一個部隊沒必要,不如就讓他們自己處理吧,最後還是讓太奶出來管事,***稱保長,共產黨為公社社長,更逗的是,在**********那幾年,有幾個本族的小子也學著上麵的樣要鬧革命,要鬥這個鬥哪個,太奶一句話,這幾個小子就被父母抓了回去揍了一頓,再也沒人鬧革命了,就砸破了龍王廟的幾尊菩薩,還是夜裏去的,也趕上看廟的高爺叔喝多了,睡的特死。
但最近這幾年,太奶越來越覺得管理這個家族太累了,也許是自己年齡大了,也許是人越來越不好管了,這不,又有一件煩心的事擺在太奶的麵前,自己的小女兒要改嫁,。
太奶生了三對雙胞胎,都是龍鳳胎,這個奇跡到現在也沒人能打破,都說太奶是個奇女子,十七歲嫁給生娃的爺爺,十八歲生了生娃的大爺和大姑,二十一歲生了二爺和二姑,二十四歲生的生娃的父親和小姑,三十歲爺爺上縣城被抓壯丁一去不回,太奶接任族長至今,沒有什麼叫太奶犯難,哪怕爺爺一去不回,太奶也沒難過,可如今,自己的幾個女兒都管不了,大女兒嫁的遠,跟一個來家修框的篾匠去了餘幹鄉,幾年也回不了家,二女兒常年體弱多病,年輕時還行,嫁的也不錯,老公對她也好,孩子也生了,本來挺好,誰知有一次受了驚嚇,精神竟然不正常了,時好時壞,這就挺煩的,如今小女兒要改嫁,氣的太奶一天沒吃飯,也沒出自己的屋。
生娃一放學,就感到家裏的氛圍不對,父母都不在,哥哥妹妹也都躲到別的屋去玩去了,太奶一個人坐在自己屋的太師椅上,慢慢地喝茶,不時的又拿起那檀木做的拐杖在屋裏度著步,有時又自言自語,看到生娃進來,也不吭聲,這個時候,生娃是不敢打擾太奶的,輕輕的把書包放下,叫了一聲太奶,馬上就要溜出去,這時太奶對生娃招了招手,叫生娃坐在自己的腿上,靜靜的看著生娃,過了一會,問“幼孫,太奶老了嗎?生娃仔細的看了看太奶,說,太奶永遠不會老”太奶笑了笑,用手指輕輕的打著生娃的腦袋,就你聰明,幼孫,去把你爸和小姑喊來,我有話說。
生娃飛快的跑出了正宅,迎麵正看見哥哥小心翼翼的向這邊張望,生娃叫住了哥哥,問?爹爹姨呀呢,哥哥指了指偏宅,小聲地說,在那屋勸小姑呢,生娃趕緊跑向偏宅,正聽見爹爹勸小姑好好想想,偏宅的門正開著,生娃一步就跨了進去,正撞在一個人的懷裏,軟綿綿的就被抱了起來。
跑啥呢,生娃,摔著了怎麼辦,正是母親慈祥的聲音,太奶叫您們,我傳話呢。
真乖,母親緊緊得抱著生娃
快走吧,父親叫起小姑一起動身走出了偏宅的們,母親抱著生娃走在後頭。
太奶坐在椅子上,雙手杵著拐杖,靠在椅背上,一言不發,眯著眼睛,小姑和爸媽安靜的站在對麵,等待太奶的訓導,生娃被抱在母親的懷裏,砸的緊緊得,太奶過了一會,睜開眼睛,對生娃招了招手,來,過太奶這邊。
生娃溜下了母親的懷抱,坐在太奶的腿上,小姑剛剛哭過,眼睛紅紅的。
別哭了,太奶威嚴的打斷了小姑滴滴答答的抽泣聲。
我生了三個女兒,命都隨我,但性格一點都不像我,我三十歲就不見了你父親,但我生是高家人,死埋高家墳,一樣把兒女拉大,對得起你們的父親和高家的列祖,你雖然年輕,是不幸,但丈夫剛剛去世就要改嫁,你怎麼對孩子一個交代,對他們家怎麼解釋,我作為你的母親,希望你想清楚,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的未來我隻有建議權,不能做主,凡事自己拿主意吧。
太奶揮了揮手,小姑跟父親就都慢慢的退了出去,母親趕忙上前向生娃招了招手。
把生娃留下吧,我們祖孫待會,母親嗯了一聲,也靜靜的退了出處,並關上了房門。
屋裏就剩下了太奶和生娃,太奶緊緊得抱著生娃,說:娃,人生就是這樣,有的人苦了自己,為了別人,有的人隨了自己,苦了別人,咱們都是一樣的人,長大了你就會明白的,這句話,三十年後,生娃終於明白了,可太奶都已經變成土了。
小姑的事終於過去了,她帶著兒子改嫁到幕裏去了,馬上就要過春節了,全家也開始有了一份喜氣,大爺二爺也都帶著全家回到了老宅過年,幾年沒回家的大姑也捎來了口信,說今年回家來,這可把太奶激動的幾天睡不著,吩咐全家做了一次大清掃,我爸搬進了後宅,大爺全家住進了正宅,二爺全家住進了西偏宅,東偏宅打掃幹淨了準備讓大姑全家住,本來我爸要我跟他們一起住,但我有戀床的毛病,換地方就夢遊,再加上大爺和二爺都給太奶買了不少好吃的東西,我就更不願意去了,太奶也就隨了我,父親也沒有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