牯獁水獸巨口緊閉，在嘴角後方頭部兩側各有一隻大眼，白色的晶體襯著黑色的瞳孔，柔和的目光中透著一種難以捉摸的神秘。方厚的吻部和突兀的額頭構成了它天然的回聲探測係統，在黑暗的深海中它可以清晰地辨識水路和追捕獵物。頭頂有一大一小兩處呼吸孔，瓣膜緊閉，顯然正處於潛水狀態。
這三頭牯獁水獸對周圍的魚兒並不感興趣，它們穿過魚群，沿著彎曲綿延的山梁繼續向前方高速遊動。
牯獁水獸身下是隱藏在深海黑暗中的山巒，在漆黑中有一條幽藍的亮線隨著海底山脈起起伏伏，三隻水獸繼續下潛並沿著這條亮線不斷前行。
深海幽暗漆黑，接近海底，卻有無數星星點點的亮光顯現，這是深海生物發出的自生光。這種生物成片附著在海床的岩石上，依靠濾食水中細小的浮遊生物生長，它們在深海中發出鮮豔的熒光，用來吸引更多的微生物接近自己，進而提高覓食的效率。
抵近海底的峽穀，一根粗大的管道半掩在穀底的泥沙中，若隱若現，就像一條巨蛇靜臥在海床上。
管道其實十分龐大，占據了整個山穀的中間區域，泛著藍光的生物密密匝匝地長在管道的上部，彙聚成一條閃爍躍動的藍色河流通向遠方。管道上方的牯獁水獸被幽藍的熒光描出一道亮弧，像是三支灰白色的小舟，在凝固的黑暗中靜靜地漂流在藍色的河道上。
領頭的水獸忽然發出一聲清亮的鳴叫，其餘兩隻也附和鳴叫，聲音在山穀中持續回蕩，混合成美妙的歌唱，在深海中傳向遠方。水獸的鳴叫又嘎然而止，不一會兒，藍色航道的前方出現一點亮光。
亮點越來越大，一座黝黑高聳的山崖擋在航道盡頭。山底有一個巨大的深洞，巨型管道一直通到山腳並深入洞內，巨洞上方的峭壁上還有一個稍小的岩洞，那亮光便是從這洞內透射而出。憑借精準的回聲定位，三隻水獸對準透光的洞口魚貫而入。
岩洞內並不狹蹙，四周岩壁周園光潤。每隔一段，兩側的岩壁上嵌有壁燈，柔和的白光從玻璃質的燈蓋中散射開來，將水道照的通透清亮。洞內的水流十分平緩，三隻水獸沿著通道徐徐前行。
曲曲折折地遊了一段，水路又陡然向上，不一會兒上方豁然開朗，似乎遊入一座巨大的深湖。
深湖四周的岩壁闊開幾百米圍成圓井，將海水攏成巨大的水柱，從上方和四周射出的白光穿透水體，整個水柱通體瑩透。牯獁水獸豎起身軀，緩緩從水底向上飄起，輕搖鰭肢，襯著波光粼粼，更似憑空起舞一般，美幻曼妙。
過了片刻，三隻水獸終於浮出水麵，張開氣孔進行呼吸。呼出的空氣和著海水噴起高高的水柱，散落的水霧頓時彌漫在水麵上空。水獸呼氣所發出巨大的聲響在空闊的洞廳內激蕩回響，宛如悶雷。
洞廳周圍的岩壁在水麵上方高處聚成穹頂，頂部有六盞圓形大燈將整個洞廳輝映成白晝。岩壁的上部開有一處大的孔洞，通往山體內部，向洞廳疏通空氣。孔洞下方另有一個拱形門洞，貼著岩壁有一道石台階將拱門與水麵連接。
水獸圍作一圈在水麵浮遊，稍作歇息之後，領頭的水獸“嘎嘎”兩聲，三隻水獸突然在水中一滾，將腹部翻起向上，不斷扭擺身軀。這時，那水獸腹部側方裂開一道口子，三個黑影伴著滾滾氣泡從水獸腹中湧出，待得黑影浮出水麵，竟是三個高大的男人。水獸繼續將腹部的空氣從裂口排盡後，隨即翻轉回正。
那三人在水麵上漂浮仰泳，調整呼吸，然後靠近各自的水獸，用手輕輕拍撫水獸的麵頰。那牯獁水獸甚通人性，輕擺巨頭，欣然回應，三人與各自水獸相互撫慰一番。
過了片刻，其中一人翻手從後背的皮囊中抽出一根烏黑的短棒，右手握著棒端的手柄，又從短棒中拔出一把二尺長的鋒利短劍。那人將短劍劍身與短棒相互擊碰，發出金屬般清脆的響聲，敲得三聲過後，還劍入鞘，握在手中。
水獸聽到響聲，明白主人意圖，深吸了幾次空氣，猛地紮入水中，潛回大海自行覓食休憩去了。
三人也不在水中停留，一起遊向石階，遊到水淺之處，爬起身來走上石階，到了幹燥處又站立稍待，將身上的海水瀝幹。流水略盡，三人拾級而上健步前往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