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2)

老子雲: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誠不欺我。此時韓可孤便接到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壞消息是渤海高守光最終還是沒有耐得住欲望的驅使,假托其父高永昌之名,悍然占了東京,建國號大元,自稱大渤海皇帝,徹底反了。而相對於此,好一點兒的消息是高守光還是具有一定的戰略眼光,他新近篡國,最適於縮減鞏固防線,緩和來自各方麵的壓力,所以令留守軍將棄了北安府,盡數歸還了老巢。

按照本朝祖例,州府官處理政務並不一定非局限在固定的場所,可以轉徙隨時,根據需要在本轄各府縣衙門臨時辦公。所以,韓可孤初時對回遷並未多做考慮,主要是其間有些無奈的因素在裏麵,兵不如高軍多,將難比高軍廣,一切都相當於初創,短期內沒有打回去的可能,但現在高軍即然主動撤離,就要考慮到利民縣距離龍興所在的澤興府還是遠了,在一定程度上有失協防拱衛祖源的意義。隻要馬盂山龍脈不破,大遼就有希望,這可是個盼頭哩。另外,李長風分析得透徹,利民縣雖好但總是一隅,無法比擬北安府作為一州的政治軍事文化中心的重要地位。

幾經商議,回遷的事情便定了下來,但當地的老百姓可不管什麼大局小局,隻知道自打韓大人來了這利民縣,原來的老爺們不隨意的嗬斥打罵咱們了,守城的兵一日比一日的多,晚上睡覺踏實了。市有的開,地有的種,連要飯都有公家開的粥棚,日子剛剛要好過起來,哪舍得韓大人就此離去,便各在鄉村集鎮推選出德劭長者每日到衙門前請願挽留。情盛得讓韓可孤為之感動,百姓們真的是好容易滿足呀,自己無非盡了些該當的本份,讓他們吃的飽些,穿的暖些,在狹窄的生存空間裏有了些許的安全感罷了。基於此,韓可孤每天無論如何都要擠出一點兒時間親自接待這些來自十裏八鄉的群眾代表,做好解釋工作。

初四日丁亥,吉神東北。是個宜出行的好日子。趁早起床,韓可孤照舊往常的習慣,帶著蕭驢子隨意在利民縣的街道中漫步,雞還沒叫過二遍,街上沒有其它行人,馬蹄踏在青石板的路麵上,聲音格外青脆,偶爾有喊更的老頭兒不時敲幾聲梆子,也不抬頭便懶散的拖拖遝遝擦肩過去了,韓可孤此時心中所想卻與這冷冷清清的街巷截然不同,想自己當初以求死之心從鍋撐子山巔一躍而下,何曾料到幾經周折之後,竟然在這十裏偏城做成了根據地,達者雲集,兵馬越聚越多,如同入春的野草一般,將這潑天的碧綠愈發塗得豔麗起來了。然而熱烈的心思裏又隱隱有幾分空落落的感覺,萬事開頭難,利民縣無疑是韓可孤興國事業的新起點,一朝將去,他有許多的不舍。他隨便走隨便想,信馬由韁。及至蕭驢子提醒啟程的時辰快到了,韓可孤才從回味中回轉過來,二人匆匆返回縣衙。

相對論通用於世界上的任何事物兒,有悲的就有喜的,有哭的就有樂的,韓可孤一行人浩浩蕩蕩離了利民縣,雖然之前已經做了諸多解釋,安民榜張貼各處,政策一如既往,凡事與民受利,多留兵衛保護城池等等一應善後都有具體安排,但韓大人一去,老百姓就是覺得失了主心骨,萬千民眾也不知從哪兒打聽到了韓可孤今日出行的消息,幾乎家家戶戶傾巢而出了,沿街灑淚相送,用各種方式表達著對韓大人的感激和不舍。韓可孤不知做了多少揖,灑了多少淚,終於過了十裏長亭,喝罷一路順風送行酒,才算正式入了歸途。與之相反,北安府這裏卻是不一樣的熱鬧,早有消息傳過來,韓可孤韓大人要回來了,連那些整日關門閉戶,戰戰兢兢,被天災人禍嚇破了膽的一班怯懦百姓也都湧上了街頭,自發的來迎接久久盼望的韓大人。諾大的北安府城一派喜氣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