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在我國70年代,“知識青年”這個稱謂,浸染著曆史的風塵、包含著人生的艱辛、帶著特殊的風味,讓人難以忘懷——若愛做夢的話,有關知青生活的夢那肯定是頻頻光顧夢境的常客,夢中往往會以為又回到了那個青春無悔的地方,結果是驚醒夢中人——無悔有悔自己明白,反正是睡著了你管不著,出現在夢中沒商量;夢中若是笑醒了那就真無悔,若是焦愁或驚醒的話那就不是無悔,而是不情願了。
——更讓人記憶猶新的莫屬“YN支邊青年”了,相對而言,“知識青年”就好過得多,盡管“支邊青年”又持槍又拿薪水(每月工資29元5角)的,但卻特別使國人牽腸掛肚、情係千家萬戶……
——二哥就是35年前4萬餘名錦城和山城兩地的初中畢業生、隨上山下鄉大潮奔赴YN的“支邊青年”中的一員,就那麼熱烈慷慨而又寂寞困苦地幹了整整八年,而母親也同數萬個家庭的父母一樣,為遠在邊疆的二哥焦心了八年——
——大姐是不用操心的,她於教育幹部學院畢業後直接分配到了郊區公社學校教書;大哥下鄉兩年後也被招回省柴油機總廠工作。
——那個年代連中央領導的子女都要下鄉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所以我們省武術集訓隊的隊員到了高中畢業的時候也得照樣下鄉插隊落戶。不過我下鄉後剛把各種農活學會,不到半年,就被抽調到了縣上,成了縣體委H縣文化館輪流借用的文藝體育骨幹了——武術比賽完了就是文藝調演,活躍於賽場和舞台,吃的是標準夥食,感覺良好——
——也就兩年多一點的時間,乘國家恢複高考的春風,把我吹到了京城體育院校圓了我多年的武術夢。
——而妹妹曉滿下鄉兩年後也被父親所在的單位內招回城市工作了。
——隻有二哥在邊疆苦守了八年……
——二哥第一個月的工資——29元5角一分不少地寄給了母親……二哥經常給母親捎來白糖、冰糖、木耳、幹竹筍、YN白藥、紅塔山香煙(給父親的)什麼的;母親則每到春節前都要給二哥寄去臘肉、香腸、豬油、菜油、黃豆、肥皂、香皂等等,這些東西都是母親每個月從家裏憑票供應的肉、油和生活用品裏省吃儉用積攢下來的——
——二哥的每次來信,母親都要讓我們看,說二哥在邊疆生活很艱苦,他們早出晚歸割膠、勞動非常辛苦——他們正當長身體的時候,沒肉、沒油吃是不行的,要我們盡量多給二哥多攢一點肉票和油票……在我的印象中二哥他們就像是一群癆腸寡肚的餓鬼……所以,我的同學中與我關係好的家境也比較好的都給了我肉票、油票(同學們都知道我練武,需要吃好點),我都交給了母親——
——我在省武術隊集訓時,吃的是運動員夥食,主餐八菜一湯,雞鴨魚肉、豬肝牛排……真是太好了,但幾乎每頓我都會想到遠在YN吃豆瓣拌飯的二哥……唉,怎麼會這樣?不要說我當時搞不懂,就是後來也說不明白,不過現在與二哥聊起他們八年支邊的這段特殊經曆時,共同的感受是往事堪回首:
——無論是知識青年還是支邊青年,都無疑是我們這一代永恒的話題,我個人感覺還是精神財富——是特殊時代的特殊財富,我就很喜歡回憶這一段青春史;這是我們這一片人生浮雲出彩的斑斕之處——
——二哥說:酸甜苦辣,八年磨難多感歎,如心中的苦酒,慢慢地倒成了絕世醇酒,越品越有味,將終身受用。曆曆往事,抹不去的記憶,這是生活的賦予,曆史的擔當;雖然艱苦,曾經豪邁,來自邊疆的考驗;看似蹉跎歲月,倒也不乏磨練,不折不撓;不同的人生、不同的時代,都是祖國母親的孕育和栽培……看各人的運氣,遇到什麼是什麼——所以說青春無悔!
——70年代他們那一批初中畢業生是沒有機會上高中的(二哥比我大四歲,那時我們都在錦城25中學,我初一、他初三),畢業班的熱血青年們向校黨委寫血書堅決要求去YN支邊的感人場麵至今仍曆曆在目,沒被批準的還跑出辦公室哭鼻子呐……二哥因各方麵條件都合格,不存在去不了的問題——
——我當時還好奇地問二哥那幾個女生寫血書又是哪來的血呢?她們不是怕痛得嘛?二哥的好朋友費頭子牛大海搶著騙我說:
“經血嘛——哈哈……”他得意地說。
“牛哥,啥叫經血呢?”我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