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舒寧在房裏想了一夜,她的思緒很亂,寫給滕宣那句詩,純屬是氣話而已,她很清楚自己愛滕宣,不可能真的對他娶親無動於衷。
可是,她能阻止得了嗎?
紀舒寧看了看自己的手,睡不著,燭火晃蕩,她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了起來。
紀舒寧,你現在是在做什麼?你一直都是無所畏懼的,為什麼現在這麼膽小?
你都沒有去試過,沒有去努力過,你怎麼知道你阻止不了?
去吧,明天就是最後的機會了,如果再不去爭取,你以後會遺憾一輩子的……
她用力地抬了抬胳膊,她決定了,明日一早,就去找滕宣——
第二日,紀舒寧起得很早,她要趕在滕宣拜堂之前趕回王府。
她隨意從馬廄裏拉了一匹馬,翻身騎了上去,一路揚鞭策馬,奔赴而去。
到了小樹林裏,紀舒寧看見路中央一團黑影,立刻勒住了韁繩下馬——那好像是一個人……
紀舒寧謹防有詐,慢慢地靠近躺在地上的那個人,翻過他的身子,看見那張蒼老的臉龐,紀舒寧驚呼,“老爺爺……”
她四周看了一圈,四下空曠,左右沒人,老者深度昏迷不醒,鼻息間的氣息似有若無,若是再不救治,指不定就……
紀舒寧沒有考慮的時間,這裏離馬莊近,她快速將老者弄回了馬莊,心急火燎地去找到了大夫。
大夫一把脈,說道,“姑娘,準備後事吧。”
紀舒寧當場愣住,“大夫,他身體這麼壯,前兩天我還看見他爬牆呢,怎麼就會不行了,你是不是把錯了,你在把一次吧。”
“姑娘,老人家身體本就狀況多變,經不得風吹雨打,老夫估計這是由傷寒引起的,病入膏肓,回天乏術,左右撐不過今晚了……”
紀舒寧又驚又難過,“怎麼可能,前幾天他還跟我一起喝酒的,怎麼會呢……”
人命,如此薄弱。
紀舒寧哀戚地垂下頭,老者虛弱地睜開眼,他艱難地抬起手,抓住紀舒寧的衣袖。
紀舒寧坐到床畔,“老爺爺,怎麼了?你是想告訴我什麼?”
老者的唇一直在動著,眼裏有著深深的哀求。
“你讓我別走是嗎?”
她緊緊地握住他廋骨嶙峋的手,“好,我不走,我在這兒陪著你……”
他眼裏終於有了笑意。
一個孤家老人,沒有親人,沒有人送終,死了,就是一坯黃土,誰也記不得他,這世上,所有關於他的生活痕跡都會被時光消滅。
紀舒寧心裏發酸,一直拉著老者的手。
這日的建安城,一掃往日的蕭索,街道上堵滿了人,喜慶非凡。
滕宣騎著高頭大馬,親自到薛府去迎接薛清舞,側妃進府,本應也該是從偏門抬進,滕宣卻偏偏打破俗規,三禮六聘,搞得比娶正妃還濃重。
他紅衣依舊瀟灑,目光一直在攢動的人群裏梭視,心頭越來越煩躁。
難道她忘了他今天成親?
不可能,他三番五次故意提醒她,她不可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