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這滕賀,對於荊梁國的內部鬥爭,早已了如指掌,此番北涼一行,方外之天,秦椒見多識廣,深知這北涼皇帝,定然不是九州傳聞的那般庸碌。
內有賢皇,外有戰神,北涼早已堅不可摧,秦椒也明白,以荊梁國現在的實力,與北涼為敵,無異於以卵擊石。
還是見好就收為好。
秦椒退下以後,英武殿並未就此散朝。
滕賀一言不發坐著,沒有他的命令,誰敢自行離去?
先前他國使臣在,班灝不好直接為難於滕宣,那樣,未免顯得太過刻意,直接在給北涼甩臉子,隻怕滕賀並不待見。
而現在,朝中隻有北涼的大臣,班灝出列道:“皇上,宣王居功自傲,傲慢無禮,不顧禮儀朝綱便罷了,還將國家大事視為兒戲,若是不重懲,朝中大臣個個恃寵而驕,那朝綱,豈不是就要亂了?”
滕賀淡淡掀了掀眼皮,他心情一向很平淡,自從遇到紀舒寧後,起伏變化很大,今日心情不佳,班灝偏偏要踩地雷。
滕宣當即冷幽幽道:“若是右丞也能帶兵殺敵,以一敵十,為我北涼立下汗馬功勞,朕也準許你居功自傲,傲慢無禮。”
班灝當即老臉尷尬地一紅,大臣們地垂下頭,暗中竊笑。
皇帝這句話,實在夠毒。
你班灝除了吃空國庫,在朝中結黨營私,亂用私權以外,你還會什麼?既然不會,那就別妄想跟人家戰功顯赫的宣王相比。
更別不自量力去拉人家下馬。
滕賀起身說道:“右丞,朕知道你的獨子命喪邊關你心有不甘,但沙場無情刀劍不長眼,當初,可是你自己三番五次到禦書房來求朕給班濤一個施展的機會,朕機會給了,至於後麵……”
班灝雙膝一彎跪在地上,“皇上隆恩,臣不敢忘,我兒命薄,臣不敢怪任何人,今日隻是就事論事,望皇上明鑒。”
滕賀臉色沉冷,班灝幾次三番與江湖中人勾結刺殺滕宣,牽連紀舒寧,要不是看在這老東西還有幾分用處,他又怎會讓他為所欲為——
滕賀看著跪地的班灝,忽而隨和一笑,“朕自然相信右丞顧全大局,以國家大事為重,但朕,今日在這裏也不得不提點一句,百姓的賦稅養著你們,是要你們為國家分憂,不是讓你們中飽私囊,勾心鬥角——”
所有大臣撲通跪地,“皇上英明,臣等不敢——”
雨後濕氣很重,紀舒寧一身黑衣站在阮夫人的屍體前,她麵孔冷峻,將手中的火把放在幹柴上,看著那烈火竄起,將阮夫人的身體一點一點化為灰燼。
那火光燒起來,灼熱著她的眼球的時候,她的手暗暗捏緊。
阮夫人身上穿了最幹淨的白衣,纖塵不染,她麵目溫和,死前的笑意一直掛在唇邊。
春兒在一旁失聲哭泣,紀舒寧蹲下來,抱住她。
滕宣原以為,紀舒寧會再次朝他歇斯底裏地大吼大叫或者受不住暈過去,然而,紀舒寧很安靜,安靜地看著阮夫人的身體在火焰中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