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華樓。
紀舒寧小憩,均勻的呼吸聲從帷幔中傳了出來,她越來越嗜睡了。
午時醒來,睜眼便見床頭的春兒。
“春兒……”紀舒寧輕輕地叫了一聲。
春兒應了一聲,紀舒寧撐著身子坐起來靠在床頭。
“我想喝水。”
春兒給她倒了一杯溫熱的白開水,紀舒寧喝下去,幹澀的喉嚨頓時舒服了不少。
辛姑姑和若靈都在外麵忙,室內安靜。
“春兒,我離開王府後,滕宣有沒有為難你?”
春兒搖著頭。
“對不起,我一個人在皇宮裏過著舒服的日子,卻把你留在王府。”她難掩愧疚之色。
當時那種情況,她隻顧著自己的傷心,自己的難過,絲毫沒有想起過在王府裏的春兒,若不是這次及時地阻止了春兒去殺段連城,紀舒寧不知道,她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春兒。
世事無常,明水東流。
春兒直直地看著紀舒寧,“你在皇宮裏真的過得好嗎?”
“滕賀對我很好,這世間再不會有人像他對我那麼好。”
春兒由衷開口,“夫人一定會替你感覺到高興的。”
紀舒寧清淡的眉眼凝聚上一絲懷舊的憂傷。
“你為什麼要去殺段連城?”
春兒垂著頭不說話。
春兒性子一向有些膽小,卻有那份膽子去殺段連城,原因她自然知道。
紀舒寧歎了一口氣說道:“以後別做這種傻事,天作孽猶可恕,人作孽不可活,該懲罰的人,老天爺自然會懲罰,你又何必去髒了雙手。”
不知道春兒有沒有聽進心裏,她的手交叉在一起,反反複複地交纏著。
紀舒寧拉過春兒的手,她的手有些發涼。
“春兒,宮裏比王府更可怕,你呆不得,我讓人送你出宮。”
春兒抬起頭,目光堅決,“我不出宮,你在哪裏我就在那裏。”
“這是一個戰場,隨時有可能白骨森森,我尚且不能保證自己,又拿什麼來保護你。”
“我會謹言慎行,不會給你添亂子的……”
“我不是怕你添亂子,春兒,我怕……”
她怕她保護不了春兒,怕春兒也沒有一個好下場,怕辜負了阮夫人的臨終之言……
許多許多的害怕……
“春兒,你聽我的話,出宮吧,找個好人嫁了,別把自己的一生耗在仇恨裏,耗在這深宮裏。”
春兒驀然站起來,聲音那麼倔,“我不出宮,你要執意讓我出宮,那就把我屍體送出去——”
“春兒,你別固執。”紀舒寧眉間染上怒色。
春兒別過臉。
兩人都不在開口,氣氛僵住。
滕賀大步踏了進來,“怎麼了?”
紀舒寧悶悶地看了春兒一眼。
滕賀坐在床沿,“你身子剛好,別生悶氣,有什麼說出來,我來處理。”
紀舒寧賭氣地憋著臉不說話。
滕賀對說春兒道:“春兒,你先下去。”
春兒離開屋內。
對於春兒和紀舒寧之間僵局的原因,滕賀大約也明白幾分。
他柔聲對紀舒寧說道:“她無依無靠,隻有你是她最親的人,你想要他走,她自然不願意。”
“可是我是為了她好。”
“你認為是對她好,可她並認為是這樣。”
紀舒寧垂著頭,滕賀摸著她的頭,“阿寧,你放心,隻要是你在乎的人,我都會盡力保住。”
紀舒寧抬頭,看著目光堅定的男子,微微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