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那年的建安之夜,有一個男子從天而為我降了一場盛世雪花,那是我見過最美的一場雪,那個男子曾對我說十裏紅妝,以天下為聘娶我為妻,後來我真的做了他的妻,他說他不要錦繡山河,不要鼎盛權貴,隻要我一人,他說隻羨鴛鴦不羨仙,他許我一生一世一雙人,他說將來攜我的手策馬紅塵……”紀舒寧靜如水一般的眸子深深地看著滕賀,“今日,若是那男子當真要與我恩斷義絕,那麼,我便從此遠離,不再做那阻他坐擁江山美人的罪人。”
滕賀攬在媚姬腰上的手一僵,對著媚姬溫柔的神色也變得令人捉摸不透起來,他沒有說話,將自己的臉埋進了媚姬的頸窩裏,媚姬媚入骨頭的聲音提醒著紀舒寧這個男子所作的選擇。
紀舒寧站起身,挺著背脊大步離去。
自取其辱的事做一次就夠了。
紀舒寧的臉龐冷漠,回到臨華樓後徑直掀了被子鑽進去,辛姑姑和春兒麵麵相覷,無聲地關上門窗退了出去。
錦被裏,紀舒寧被悶得喘不過氣,她拿開錦被,直直地看著床頂,眼淚從臉龐滑進了鬢角裏,她終於確定,他不是被媚姬誘惑,沒有一個人被魅惑之後還會有那麼平靜的表情,而他卻還是對她無情。
他是真的厭倦她了,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有一個男人,無條件地,這麼愛著她了,她連滕賀也失去了……
他說過會等他一輩子,而在她逐漸敞開心扉的時候,她卻投入了旁人的懷裏。
滕賀,滕賀,我們隻能走到這一步嗎?
世間痛苦千奇百怪,她總是反複地經曆同一種痛苦,是她太傻太癡了,還是老天存心捉弄她?
翌日清晨,燕綏破天荒地一聲啼哭驚醒了紀舒寧,這孩子很少哭,一哭起來就是使盡了吃奶得勁兒,非哭得昏天暗地不可。
紀舒寧抱著燕綏走來走去,輕聲哄著他,聽見她的聲音,燕綏更是撒了歡的哭,紀舒寧臉色有些發黑。
他當她娘是洪水猛獸麼……
春兒進來後將燕綏抱走,沒幾下燕綏就消停了,紀舒寧撇撇嘴,“我怎麼覺得這小子比較喜歡你?”
每次都是隻要春兒哄上一哄,哭能變笑,笑能變傻笑,讓她這個當娘的都嫉妒不已。
春兒但笑不語,喂燕綏喝了牛奶,那孩子吃飽喝足,在搖籃裏自個嘿嘿地笑著,寂靜的房間裏偶爾充斥著孩子清脆的幾聲笑聲,紀舒寧心窩又酸又軟
她握著孩子的小手搖了搖——對不起,讓你成為一個沒有爹疼的孩子。
孩子什麼都不懂,卻像是感覺到了她的悲傷,不再笑了,隻是眨著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看著紀舒寧。
紀舒寧歎了一口氣,摸了摸孩子胖嘟嘟的臉龐,春兒拍了拍紀舒寧的背,紀舒寧眼裏有些瑟瑟的,“春兒,沒有人陪我去看天下美景,還有你陪在我身邊。”
旁晚時分天空早已是一片陰霾,紀舒寧站在未央宮的門口,宮裏敏嬪大喊大叫的瘋狂聲傳來,在夜晚裏聽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