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華樓裏,白日的熱鬧退去後更顯得寂涼,燕綏此刻正伏在書案上寫字,今日春兒成親,滕宣也將他帶去了,隻是讓暗衛跟著他,並未將他帶在身邊。
紀舒寧沒有打擾燕綏,隻是坐在桌旁一言不發,她像是在較量什麼,又像是在算計什麼,眉頭若有所思地皺起來。
燕綏放下筆走到她麵前,紀舒寧依舊發著呆,燕綏揪著桌上打盹的靈鼠扔到了紀舒寧的懷裏,將紀舒寧驚醒了過來,“怎麼了?”
燕綏看著她,那目光好似在反問紀舒寧:你怎麼了?
紀舒寧目光心虛了一下,竟然不敢看燕綏,隻是說道:“天色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
燕綏沒回答,紀舒寧又說:“快去睡吧,小孩子要睡眠充足才有活力。”
燕綏還是看著她,紀舒寧有些扛不住了,扯著燕綏到了床上,用被子蒙住他,“你快睡快睡……”
她怕再被燕綏那樣看透一切的目光看著,她所有的算計都會無所遁形。
隨後紀舒寧吹了燭火離開房間,一個人坐在院子裏。
她今天心事重重,滕宣自然早就看不出來了,但他沒問,紀舒寧坐了一會,就進屋睡覺,滕宣也離開了臨華樓。
第二日的傍晚,紀舒寧去了盧崖宮,秋季的天色到這時候已經暗沉暗沉的,沒有一點生氣和色彩。
紀舒寧從盧崖宮一眼望不到頭的階梯走上去,那階梯,其實是蜿蜿蜒蜒的,本該給人“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卻偏偏像天梯一樣,當你以為你走到了盡頭,轉彎一看,原來另一側,還有更長的道路等著你踩上去。
一步一步,紀舒寧從未這麼細致的走過。
滕賀親自帶著她一步一步踏上盧崖宮的情景曆曆在目,而滕賀在盧崖宮闕上說過的那些花,猶言在耳。
那時他站在高欄邊的身影,明明是那麼脆弱,那麼薄弱,那****反複的說著不對勁的話,明明一切都可以察覺,她卻後知後覺到他無藥可救了才發現。
“滕賀……”。
她每走一步,就輕輕地呢喃著,到了最後,她越叫越急切,瘋狂地朝盧崖宮上跑去,“滕賀,滕賀你等等我……”
她跑著,滿頭大汗,到了那間簡樸的宮殿,她站在裏麵,汗水凝結在她的羽睫上,她仿若看見了一襲天青色長袍的男子臨風而立,他朝她伸出手,他輕柔溫暖地笑著,說:“阿寧,過來……”
她釋然一笑,一步一步走過去,而他一步一步後退,遠離著她……
他麵帶著笑意,在她的驚恐萬分的目光中,張卡雙臂落下了萬丈高台,她失聲大叫地撲過去,“滕賀……”
可她撲過去時,卻什麼也沒看到,她的身子跳過了高欄,卻又一隻鐵臂勾住了她的腰肢,將她拉了回去,她一轉頭對上滕宣大驚失色而憤怒的臉龐,“你做什麼——”
“你放開我,我要去找滕賀——”
“你還想要去陪他?”,他用力收緊了手臂,掩飾不住的憤怒,“紀舒寧,你就這麼沒有責任心,你真的連孩子也不要了?”
孩子,孩子,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