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宣提腳，一步一步走得極其的沉，紀舒寧支著腦袋，藏在暖套裏的雙手不肯拿出來，就那樣連著從滕宣的腦袋上套了下來，抱住了他的脖子。
她半張臉被大氅光亮的毛發擋住，下巴也極其暖和，隻有一雙眼睛，透著點冷，複雜的看著滕宣。
她很輕很輕的說：“滕賀背著我的時候，說要和我一起到老……”
她本是觸景生情，自言自語，那語調委屈傷感，卻被風將那聲音擴大，綿長，滕宣一字不漏的聽在耳中。
他用力一腳踩在雪地上，踩得很深，術隨後迎著寒風，佇立著，許久不動，他醇厚的嗓音地冰雪更冷，“這種時候，你最好不要用滕賀來刺激我。”
紀舒寧趴著吸了吸鼻子，滕宣接著說了下一句：“因為，我會憤怒得想要把你埋在這雪裏祭山。”
他說的咬牙切齒，說完後繼續走，紀舒寧的唇就在他的耳邊，呼出暖暖的呼吸，“滕宣，我會查清楚這件事的。”
好像經過這狂風大雪，她突然從混沌中被吹醒過來，當機的大腦開始運作，腦中再也不是隻有滕賀的慘死，而是那隱藏在善良平和外表下的罪惡……
韋皇後，若真是你，我也不會放過你……
“若你查出不是我，肯不肯原諒我？”，她的思緒被滕宣這句輕輕的詢問打斷。
“若不是你，我當然會原諒你。”
“那你肯不肯接受我，讓我寵你愛你，跟我白頭到老？”
她噤聲，不再說話，閉著眼，呼吸很沉。
滕宣也沉默。
到了鏡湖時，滕宣肩膀輕輕搖了搖，“阿寧，醒醒。”
紀舒寧睜開眼，迷迷糊糊地往前望去，她突然震驚地張大嘴，慢慢地從滕宣的背上下來，站穩。
眼前，此刻，碧綠的湖水因為嚴冬的苦寒而凝冰，如同現代高樓大夏暴曬在陽光下的藏藍玻璃，而那綠冰之下，依稀間還可看見愜意遊走的魚兒，那所謂世間難求的天山雪蓮，此刻盛開在鏡湖邊的雪地上，做著最美的陪襯，比牡丹雍容，比紅梅高潔，比水蓮清純，這樣的景致，似洞府之天，如臨仙境，美得太過飄渺，讓人不容褻瀆……
難怪滕沛流連忘返，難怪他說，定要帶月牙，來瞧上一瞧……
生命中若是沒有看見過這樣的美景，怎麼能算是盡善盡美。
“好美啊……”。
紀舒寧走到了綠冰之上，水下的魚兒在她的腳下追逐打鬧，隱約能見那魚鱗在堅冰的映射下閃閃發光。
紀舒寧展開雙臂，“這裏好美……”。
世外桃源，與世無爭，此生，長相守，月牙，鏡湖原來這麼美，若你還活著，若你看見了，一定再也舍不得走了……
她笑著，轉動著腳尖，如雪中天鵝，展翅欲飛。
滕宣走近她身邊，他的手臂覆著她的手臂，他寬大的手掌包裹著她的手掌，隨著她，比翼雙飛……
“阿寧，能看見你笑，所有的一切，便都值得了。”
冰上蝶舞，誰的腳尖下，轉動了誰一世的追逐，誰的眸中，鐫刻誰半世的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