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舒寧的手指微微顫抖著,分不清此刻心裏到底是什麼感覺。
小太醫低聲說道:“你是宮女,和人私通懷孕,那是死罪。”
小太醫的驚恐和擔憂紀舒寧沒聽到,她耳膜轟隆隆的響著,懷孕懷孕,她怎麼會懷孕……
她一把抓住小太醫的手,“你、你有沒有把錯?”
小太醫有些猶豫,“要不,你找個醫政好好看看……”,隨即又否決,“不行不行,如果被人發現,那你會被處死的……”
他還在替紀舒寧擔憂,紀舒寧已經遊魂一般地離開了。
懷孕,懷孕……
當年生下燕綏後,方太醫曾說他這一生隻怕再難受孕,司空靳也說燕綏也許會是她最後的一個孩子,可現在,她有懷孕了……
這樣的幾率,也中了?她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而且,孩子,又是滕宣的……
紀舒寧的手撫上小腹,孩子,為什麼偏偏要這時候到來,她尚且無法理清自己的情感,孩子又怎麼能這麼稀裏糊塗的來到世上……
滕宣帶著方太醫來到臨華樓,畫心回稟道:“皇上,姑娘說想單獨出去走走,皇上有令不能讓姑娘不快,因而奴婢並未跟著。”
滕宣點了點頭,這宮裏的危險基本已經解除,紀舒寧出去,也應當不會出太大的事。
“她的身子最近可有好轉?”
“隻要姑娘這些日子都有按時喝下保胎藥,應當不會有大礙。”
滕宣想到紀舒寧將藥倒進花盆裏的事,他知道她不喜歡喝藥。
“能不能將每日的保胎藥換成藥丸?”,這樣,興許紀舒寧會吃下。
“這,臣會試試……”,方太醫說道。
“這個孩子,能活到什麼時候?”,滕宣曾警告方太醫必須保住紀舒寧和孩子,可他心中清楚,方太醫既然斷定了這個孩子能平安生下來的機會很渺茫,那麼他再如何的費盡心機,也不能跟天鬥。
方太醫心有不安道:“皇上,臣還是那句話,姑娘由於先前生小皇子時虛耗了太多元氣,身體重創之下,這胎想要保住,隻怕很難,若是稍微有點差池,隻會都會鬧成一屍兩命,而若是強行打掉,對姑娘亦是損傷巨大。”
滕宣那些冷厲最終化為哀痛,“打掉孩子風險也大,生下孩子風險也大,你說朕到底要如何抉擇?”
方太醫聽出了帝王深深的無奈何恐慌,他心中也是沉沉的,紀舒寧的第一個孩子就是他全權負責的,他有多清楚為了讓紀舒寧平安生下燕綏,他費了多少功夫,每日精心計算藥量火候,幾乎白了他半邊的頭發。
“皇上,孩子不能打掉,隻能順其自然,姑娘身體不宜生產,這個孩子也許孩子會不知不覺流掉,也許會等到懷胎十月……”
方太醫沒說話的那後半句話,滕宣清楚。
也許即使懷胎十月,生下的也不過是一個死嬰……
紀舒寧第一次懷孕,他沒有機會從始至終的經曆她的喜悅、她的害怕難過、她的恐慌不安……
而她好不容易再次有孕,這結果卻讓人難以承受。
滕宣眉目哀沉。
阿寧,難道我命中,真的注定不會有兒孫承歡膝下,真的不會有幾世同堂,真的不會有天倫之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