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風雨太平穀(1 / 3)

如今,又是一個桃紅柳綠的春天降臨人間了。

雲亭山,太平穀,又一度風起雲湧。數逾千萬、來自天下各門各派的武林人物,三天來,已將整座太平穀淹沒在一片人海中。

明天,三月初三,在武林中而言,是個大日子,十年一屆的盟主任期今天屆滿;明天,第八屆盟主交卸,第九屆新任盟主產生!

明天這個日子,對一般武林人物固屬重要,而對現任第八屆盟主“一劍震八荒”

韋天儀個人來說,更非等閑。現任盟主“一劍震八荒”韋天儀,可算是自第三屆盟主以來,第一個能夠活下來逐鹿連任下一屆盟主者。

還有一點更巧的是,明天,三月初三,它不但是第九屆武林大會的會期,同時也是這位現任第八屆韋盟主六旬大壽的壽辰正日!

這位現任韋盟主,非但武功方麵不讓前賢,為人也極重義守信,千金一諾,不辭萬裏,不辭萬死!一副俠骨熱腸,久為武林兩道人物所推崇愛戴。

他自十年前就任第八屆盟主以來,終年奔波在外,先人之憂而憂,後人之樂而樂,無義不趨,無難不赴!

所以,據一般猜測,明天這位韋盟主選得連任,十九不成問題,如果大家猜中了,則一人連任兩屆盟主,就將成為武林中一段新的佳話了。

這時候,溫暖的陽光照入太平穀,照著屹然古樸的祭劍台,照著台前七尊排列整齊、栩栩如生的石像,也照著穀中百丈空地上湧過來又湧過去、形形色色的武林黑白兩道人物……

人潮湧入穀內,在祭劍台下七尊石像前麵打一個漩,然後四下散開,有的進入台後的太平宮,有的退出穀外,讓出空位,換上新來的另一批。每一個人說起來都是為了趕來參觀十年一次的“祭劍大典”,而事實上,一經入穀之後,注意力十九都為七尊石像所吸引。

“大智禪師”、“天山風雲叟”、“洞庭煙霞老人”,人們照樣會從頭看過去,但是,這三奠人像實在並不能帶給人們什麼,四五十年是個不短的日子,年代距離現在畢竟是太久遠了。

人們目光停留得最長久的,是底下的三座人像。

命耶?

數耶?

華氏三代,分膺“四五六”三屆盟主,這在武林中,以前不曾有過,以後也很少可能再出現;可是,祖孫三代竟一個個都死在任期屆滿之前,一個比一個死得早,一個比一個死得年輕……

上天何忍?

華門何辜?

豈華氏一門之能膺此殊榮造為各人之壽算所折耶?

人人為之激動,人人為之黯然;一個個懷著景慕之情而來,最後,又無一不是懷著一腔沉痛,低喟著而去……

這時,又是長長的一股人潮向這邊湧過來了。前麵是一批雄赳赳,氣昂昂,鏢師模樣的勁裝大漢;接著是一批鮮藍長衣,腰懸長劍的華山弟子,再接著,則是七八名鶉衣百結,與華山弟子在衣著上形成強烈對照的丐幫弟子。

這一行,尤其是走在較後麵的華山弟子和丐幫弟子,顯然都是第一次進入這座太平穀,第一次見到這座祭劍台,也第一次見到這七座半身人像。每一雙年青的眸子中都閃著亮光,在七尊人像上,周而複始,看了又看,似乎有些舍不得離去,尤其是當他們目光接觸到年事最輕的第六屆盟主華家駒的石像時。

“嘖嘖,多帥,這麼年輕英俊……”

在這些武林新生的一群中,僅有一名年青人稍稍與眾不同,他在匆匆將七座石像掃過一眼之後,便俯下身去,將每座石像下麵的記載文字,挨次閱讀起來,一座又一座地,讀得非常細心。

他是一名年約十五六,衣敝發蓬,臉孔上雖然滿是油垢,卻有一個挺直的鼻梁,和一雙晶澈眼神的丐幫弟子。

前麵的華山弟子們已經相偕離去,此刻,那名閱讀礅文的年輕叫化忽於第六座石像之前,轉過身子,向身後一名年約四旬上下,細眯眼,酒糟鼻,形象顢頇猥的中年叫化指著華家駒那座石像叫道:“蔡師叔,你瞧”

中年叫化惑然抬頭道:“瞧什麼?”

那名年輕的叫化手指石像,期期地道:“你瞧,十九歲當盟主,三年之後就失了蹤,失蹤時是二十二歲,算到現在也不過才四十一二,難道此人以後竟就一直沒有了音訊麼?”

蔡姓中年叫化輕輕一歎,苦笑著搖搖頭,沒有回答。

那年輕的叫化皺緊雙眉,尚待再問什麼時,穀中人聲一靜,忽然一致轉身向入穀狹道望去。

穀道中傳來一串得得馬蹄聲,不一會兒,三人三騎出現。

最前麵一匹銀駒上,坐的是一名鵝蛋臉,柳眉杏目,唇若新菱,鼻似分水玉峰,內著天青勁裝,外技一襲同色風衣,年約十四五,姿色極為秀媚動人的佩劍少女。

後麵兩匹馬上,坐的也是少年女子,背斜長劍,青衣素裝,似是兩名貼身女婢。

三騎入穀,閑人紛紛讓道,佩劍少女一聲輕叱,銀鞭揮處,連謝也不謝一聲,目光昂視,徑自領率兩婢,沿著祭劍台左側的碎石道,縱騎向台後太平宮中飛馳而去。

那名年輕的叫化見穀中武林人物,人人臉上隻有欽羨之色,而絕無絲毫不滿表示,不禁輕咦了一聲,又向中年叫化低聲問道:“旁人的馬為什麼都留在穀外,蔡師敘不是也說太平穀中,尤其是祭劍台前,任誰也不得躍馬而過的嗎?”

蔡姓中年叫化微微一笑道:“蔡師缺少說了一句。”

年輕叫化茫然道:“一句什麼?”

蔡姓中年叫化笑道:“‘曆屆盟主的三代尊卑血親不在此限’!”

年輕叫化雙目一亮道:“哦?那麼剛才那少年女子她是七位盟主中何人的後代?”

中年叫化側目而笑道:“你小子做甚這樣關心?石像總共才七座,你就不會一座一座地重新再瞧個清楚,猜一猜嗎?”

年輕叫化臉孔微微一紅,不期然又朝七座石像依次審視過去,眼光觸及最後一座,忍不住脫口噢了一聲道:“司徒家的後人。”

蔡姓中年叫化低聲笑接道:“是的,司徒興中的女兒,芳名叫司徒芳卿,外號‘七絕小玉女’。小華,蔡師叔知道的事情多著呢,隻要你能憑你的鬼聰明,將這兒分舵上秘藏的百花露多弄幾斤出來,咳咳,蔡師叔包管你……”

被喊做小華的年輕乞兒本來紅著臉,聽到此處,忍不住撲哧一聲,轉過身來道:

“這兒分舵主不過是幫中兩結弟子的身份,憑你這位總舵來的‘內堂三結獎懲司事’,難道明者討他還敢不孝敬嗎?”

蔡姓中年叫化搖搖頭苦笑道:“唉!你不知道申瞎子那廝……”

叫小華的乞兒星目眨了眨,見中年叫化沒有再說下去,忽又轉回頭去指著華家駒那座石像問道:“蔡師叔,你剛才在穀外雖沒有告訴我們,盟主血親可以馳馬入穀這一節,但卻已告訴我們武林中每逢盛典,曆屆盟主之遺族,都會受到異常禮遇,明天韋盟主六旬壽宴上,除了適才那位司徒女俠,還有哪幾位盟主的遺族會來?這位年輕的華盟主有沒有後人或嫡裔親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