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關於吳姨娘的死,李氏也並不是不想告訴王翀君的,隻是王翀君剛從雲州卸任府尹歸來,在上京這邊,朝廷還在考核他的功績,所以他時常要去一些官員家裏走動,鋪好路子,將來是升職,還是平調,這時候的鋪墊,是至關重要的。
而往往王翀君一回到候府,就直接往許姨娘的院子裏去了,李氏也根本見不著人,她滿腔話語都無處傾訴,哪可能還會有機會提吳姨娘的事兒啊。所以王蓉嫿找許姨娘幫忙而不是找李氏,卻是走對了這一步棋。
這天王翀君從外頭走動回來,一如既往地進了許姨娘的沁荷院,外頭炎炎夏日,許姨娘的臥房卻如春日般涼爽,臥房的四個角落都擺放了一大盆冰塊,不時地為屋子內製造著清涼。
許姨娘身著藍綢子明花薄上衣,下配茶色潞綢螺紋裙子,頭上隻簡單的挽了個歸雲髻,上插碧澄澄的白玉響鈴簪,幾縷鬢發散落在臉頰周圍,使那本就不大的巴掌小臉顯得更加精致小巧了,臉上似是未施脂粉,但兩頰處仍透出淡淡的荔紅,此刻她正斜倚在沉香木闊的床邊,白玉般的素手中,把玩著一個小玉佛,嘴角微微上挑,漾出幾分意味不明的笑容。
“姨奶奶,這玉佛是汀蘭苑的紅豆偷偷塞給我的,還跟我說了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說是十萬火急,我看她神色實在是不像作假,這才也急忙忙地把這個拿來給您,讓您定奪。”櫻草一邊輕柔地用湘妃扇給許姨娘扇著風,一邊把情況細細地講與許姨娘聽。
“倒也是個聰慧的孩子,上回見麵倒是也沒看出來,一個孩子有這般心思著實不容易了,吳姐姐將她教地很好呢。”許姨娘眯了眯眼,狀似有些困頓的模樣,將那小玉佛隨手放在一旁。
“姨奶奶累了吧,奴婢給您扇著扇子,您歇一會兒吧。”櫻草看許姨娘一副倦倦的模樣,貼心地說道。
“我最近睡得已經很多了,白天睡,晚上睡,在這樣睡下去怕是這身形都沒法看了。”許姨娘拿手托了腮,頗有些抱怨地說著。
“姨奶奶這不是有孕在身嗎,莊老太醫也說了,多休息有助於您肚子裏頭的寶寶,您要生個健康可愛的小寶寶,不就是要多吃多睡嗎!”櫻草看著自己主子這幅模樣,有些好笑地開口道。
“聊什麼呢?我在外頭就聽見允兒你的抱怨了,可是對二爺我有什麼不滿?”主仆倆正說著話,一個調笑的聲音便從外間傳來,兩人同時循著聲音的方向看去,那王翀君著一身藍色的對襟長衫,言笑著便走進了臥房內。
“二爺今兒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也不叫人通傳一聲,在外頭聽了咱們的閑話,就會調笑妾。”許姨娘正要起身迎了,卻被王翀君示意坐著別動,三兩步就走到了她身邊坐下。
一旁的櫻草早就遞上了濕潤的汗巾,手上還捧著一杯滿滿的解渴茶水。許姨娘溫柔地為王翀君擦拭著汗津津的額頭與臉頰,又拿了那茶水送到他嘴邊,王翀君滿滿地灌下一杯後,這才舒服地歎了口氣,摟過許姨娘的肩膀,柔聲地說道:“不讓下人通傳,不是怕你在休息,擾了你擾了咱們的孩子那可怎麼好啊。再說,你有什麼話是我聽不得的?”
許姨娘窩在他的肩頭滿足地笑笑:“是~~是妾不知曉二爺的苦心,還這般不懂事地埋怨二爺,二爺您罰我吧。”許姨娘偏著頭看著王翀君,眨巴著大眼睛。
“你說爺怎生舍得,你這小妖精。”王翀君又是縱容一笑,在她耳邊輕聲說著,直逗得許姨娘頻頻嬌笑。
“咦?這是什麼?”兩人笑鬧間,王翀君從身下掏出一個小物件,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個玉佛掛件,便疑惑地看向了許姨娘。
“就是一個小玩意兒,我隨手放在身邊,原打算送了六姐兒的,倒是讓二爺撿著了。”許姨娘眸色一深,從王翀君手中接過這玉佛,漫不經心地耍玩著。
“哦?那怎麼沒送出去,你說的六姐兒,是哪個?”王翀君本也不在意,聽許姨娘提了這麼個名字,有些好奇地問道。
“就是吳姐姐的女兒,六小姐,是叫王蓉嫿吧,二爺您親自取的名兒,倒還要來問我。”許姨娘順著他的話答了,好笑地說著。
“是啊,好像是和夫人的雙胞胎同一天出生的女娃,過了這麼久,你不提我倒真快是要忘記了。”王翀君回憶了一下,自己確實是有這麼個女兒,隻是未曾蒙麵罷了。
“同人不同命啊,哪能跟二奶奶那一對金貴的雙胞胎比啊,現在那吳姐姐又……哎,極乖巧的一個孩子,不知以後要怎麼辦啊……”許姨娘狀似憐憫又惋惜的歎了口氣,喃喃自語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