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滿囤溜溜達達來到大兒子家,正趕上錢天時兩口子帶孩子去醫院看病。
“多多怎麼了?”
“也不知道怎麼了,一覺醒了就聽著喘氣費勁兒,活急撒(方言“活……撒”表示特別、非常)我了”田壹的聲音都有些發顫。
“穩住心,現在醫術這麼發達,又不是嘛大毛病,怕嘛!”滿囤幫著把孩子抱上車,“錢夠不?”
“帶著呢。”錢天時關上車門,發動著車,一腳油門就躥出去老遠。“爹,讓地利早點來廠子盯著……”
滿囤打發倆人走了,又給門落了鎖,直奔村西二兒子錢地利家。老大這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八點就要上班了,是得叫地利早點兒來盯著。那懶小子指定也沒起呢?兒子多的確累,可關鍵時刻就看出差別來了。一個有事忙,另外倆個立馬頂上。
錢地利這幾天特別糾結。鉗工這工作吧,雖然自己幹的遊刃有餘,也能吃喝不愁,但是總覺不是自己的理想。這些年來自己心心念念的就是跑大車,做夢也想買個十七米,天南海北的跑車拉貨。哎,免費旅遊,來錢又快,想想就覺得美暈了!可是自己結婚這幾年也沒什麼積蓄,跟老爹要根本張不開那嘴啊,這老三還沒有娶媳婦呢。難啊!
“唉……”錢地利想著想著不由發出聲來。
“怎麼啦。”白晶放上桌子,擺上飯。“大早上唉聲歎氣的,發嘛神經啊?麻利兒的,起來吃飯!這麼大人了還不如個孩子起得早。乖,滿滿先吃。”轉身將兒子抱起來放在椅子上,遞過一根油條。
“媽媽,我不喜歡吃油條,我要吃腸,我要吃手掰腸。”
錢地利聞言看看桌上冒著熱氣的饅頭油條:“饅頭油條。嗯,理想像饅頭,現實是油條。”
白晶橫了兒子一眼:“饅頭油條還嫌棄,我看你們是撐肥瘋了!”
“行了,不就是根腸嘛。快給孩子買去。哎,順便給我捎兩瓶兒酒來,再買個長果仁兒來。(方言,仁讀“銀兒”。長果仁兒就是花生米)腸兒就跟兒子就活了。”錢地利越想越覺得鬱悶,一骨碌兒從床上爬起來,圍著被打坐在床上,對著媳婦說:“快點兒地。”
白晶一聽急了:“你真發神經啊!大早晨的,喝什麼酒啊!一個個神經有毛病!”
“讓你買你揍買(揍,方言,就),哪來那麼多話。我一個老爺們吃點喝點還有罪啦,我這個一家之主說話不管用了?”
“喝喝喝!喝飽了省饅頭!你真大拿!”白晶一手拉起兒子嘟喃著出了門。
“非得讓我上綱上線,老娘兒們揍得管!”耳邊終於清靜了。錢地利又開始琢磨:五金有嘛好幹的!大哥接這攤子,各人(方言,自己)跑客戶,各人籌錢,這都投了十幾萬了也不見回頭錢。那就是個無底洞,沒個百八十萬的根本運轉不起來。開車多好,點現錢,還免費旅遊,就是危險點。那怕啥,自己小心點就得了唄!再說了我這麼年輕,不拚一回不等於白活了。
“買,說嘛也得買!必須得買!!”錢地利忽的從床上站起來,感覺涼颼颼的,才發現自己啥也沒穿,哧溜一下又鑽回被窩。
正趕上錢滿囤進屋,嚇了一跳:“大白天的發嘛癔症!都有兒的人了,還這麼不穩當!”
“爹,你咋來了,有事啊?”錢地利一邊穿衣服,一邊招呼老爺子坐下。
“你大哥家多多病了。”錢滿囤說著煙癮又犯了,看窗台上有半根就拿起來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