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壹這一吐便是天昏地暗,金星直冒,真真將昨晚的飯全都撂了出來(撂,古皮城方言吐)。直到胃裏連口水也吐不出來,她才捂著有些抽搐的肚子,借著田三多的手臂微微坐直。
“好點沒有,不是說了不讓你看嘛!”田三多攙起她,走到一旁,倚著一棵白楊樹站住。
“沒事了。”田壹臉色極其蒼白,有氣無力地問道,“看到你姐夫沒有?”
許是剛才的視覺衝擊力太大,她這會兒連四下裏看看的勇氣都沒有了。其實也並不是田壹有多矯情,畢竟她隻是個本分普通的家庭主婦,平時裏連殺個魚都會暈血。車禍也並不是沒有見過,隻是見了也會繞著走,盡量不去看不去想,像今天這麼血淋淋的場麵,又這麼近距離的接觸還真是頭一遭。以至於以後很長一段的時間裏,田壹看到肉就想吐,錢天時一家很是過了一段吃素的和尚般的生活。
“還沒,但是應該沒事的。”田三多皺著好看的臥蠶眉,手輕輕的拍打著田壹的後背,安慰的說道。
田壹擺擺手示意他不用再拍打,閉著眼睛,深吸了兩口氣,慢慢的說道:“你四下裏找找,見不到人,我這心裏總也不踏實……”
田三多想了想,又看看臉色逐漸恢複正常的姐姐,點點頭;“那你在這兒呆著別動。有事兒就打電話兒。”
田壹閉著眼睛嗯了一聲,聽著田三多的腳步漸漸走遠,眼睛又不受控製的直往那輛渣土工程車下瞟。
“嘔……”剛瞟了一眼,就覺得胃裏一陣翻騰,田壹扶著小楊樹嘔了半天兒(古皮城方言,大一會兒),愣是丁點兒東西也沒吐出來,胃裏一抽一抽的很是難受,嚇得她回過頭來再也不敢看一眼。
就在田壹考慮要不要換個地方的時候,身後一道熟悉的聲音讓他整個人一怔。
“老婆!”
錢天時撥開人群,快步走到田壹麵前,一把扶住她有些微微晃動的身子,略帶責備的說道:“怎麼到跟前來了,嚇壞了吧?”
田壹隻覺得天旋地轉,眼裏再也沒有別人,剛剛偽裝起來的堅強和力氣,被著他那一句“老婆”硬生生的撕開一道口子,全部宣泄而出,一點兒不剩。腳下一軟,整個人像一旁栽去。錢天時眼疾手快,一把撈住她,攬在家自己懷裏。
此時的錢天時還穿著早上出門時的衣服,袖口微微挽起,手臂上有幾道輕微的擦傷,隻是額頭上也有一道紅痕,整個人看上去倒是沒有大礙。
田壹從頭到腳仔細的打量了一遍,心中略舒了一口氣,到底還是不放心,小心地問道:“別的地兒,還有沒有不舒服的?”
“我沒事兒,就是有點膽兒顫。”想到當時的情景,錢天時依舊心有餘悸。
“到底怎麼回事?”
事發路段的左側正好是一家大型加油站,安裝的攝像頭正好記錄下事故發生的全過程。事情的經過這樣的——
下午兩點左右,剛剛和朋友喝酒回來的楊某也就是死者,身形有些晃蕩經過馬路,沒有注意到前方正常行駛的麵包車。麵包車司機發現後緊急采取措施,猛踩刹車,眼看就要撞上,向左死打方向,險險的擦過楊某,橫在左側車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