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見雖然清醒了片刻,但終究是毒發的時間長了,盡管憑借深湛的內力強行壓製了一段時間,可最後也幾近功虧一簣。他此時服了解藥之後,氣息脈搏漸漸恢複平穩,隻覺倦意一陣陣襲來,與詠梅寒暄了幾句後,不由自主地又閉上了雙眼。
詠梅令卓南在小床上休息片刻,她又去看望那幾名中毒軍士。這些年來,她一直侍奉在丁子儀身旁,盡管江湖之中有種種非議,但他二人從未放在心上,這幾年來詠梅索性跟著丁子儀住在了雲台觀中。
華山派本來不忌婚娶,丁子儀若是將她明媒正娶,恐怕也無人說得半句閑話。但詠梅來自偏僻苗疆,對漢人間尋常禮法向來不屑一顧,丁子儀又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放蕩人物,若是眾人都無議論,他倒可能張羅著要將詠梅娶進門來。但非議四起之後,他反倒要跟俗世硬抗到底。
早些時日丁子儀被華山驅逐出門戶,至少有一半是因為他在女色上不大檢點,而這詠梅比他小了二十來歲,終究也授人以話柄。加上他平日裏招搖生事,惹得明教一幹頭目打上山來,終於令師傅在與明教教主的決鬥中力竭而亡,華山掌門弟子容不得他,也就更不奇怪了。
他二人被逐出華山後,帶著幾名子弟一路東來。卓南的三名師兄各自都有去處,隻有他自己孤身一人,丁子儀無奈將他送至太平興國寺睿見之處,而詠梅則帶著其他三名弟子奔赴東京,兩人約了一個月後在汴梁朱雀門下會合。
誰知三名弟子倒有兩名在東京無處可去。大弟子趙成昊本來姓王,是大宋鄰邦小國高麗的小王子,五年前隨父親王治來東京朝貢時被當今天子看到,隻覺他長得頗為喜人,而其父當時也擔憂國家隨時可能被契丹人所破,因此求趙光義將他留在汴梁長住。
趙光義當時龍顏大悅,賜他國姓為趙,自那以後才開始叫做趙成昊。後來機緣巧合,又令他投在華山門下。這趙成昊自幼喜愛武藝,陳摶便讓丁子儀將他收作弟子。
二弟子楊劍鬆本是金刀令公楊業家的旁支侄孫,當初楊家屢受奸人所害,偌大的楊府隻剩下一群孤兒寡婦,楊劍鬆一家本來定居在兩浙路婺州正北浦陽江邊,幾年前到汴梁探親時,楊劍鬆恰好遇到丁子儀,丁子儀看他天賦秉異,乃是練武的上好材料,於是將他收入門下。
而三弟子李汭則是原銀州防禦使李光儼的子侄,李家本是黨項人,李光儼之子李繼遷七年前反出大宋,三年前又投降大遼,被遼國皇帝封為定難軍節度使,此後大宋也曾刻意籠絡李繼遷,但一時間並未得手。
他們師兄弟四人隻有卓南入門最晚,至今方才三年時間,武功也最為低微。但他們之間年齡相若,除了趙成昊大上三歲之外,其餘三人都是同齡,因此整天價打打鬧鬧,在華山學藝也不見得冷清。
卓南一見到詠梅,便想詢問幾位師兄的近況,但見她一直忙於睿見的傷情,因此一直插不上話。這時見睿見情況好了許多,詠梅卻又出去探望其他軍士,他一腔話語憋了又憋,簡直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還好過不多時詠梅便返了回來,麵上帶著喜色,顯然那幾名軍士情形皆好,此時她才得以與卓南暢敘別情。
她見卓南個子又長高了些,身子也比從前粗壯了,不禁笑道:“看來睿見大師還是教徒有方,你原來要瘦得多,沒想到和尚廟裏也能把你養這麼壯。”
卓南不好意思地回道:“他們平時都是過午不食,但大師一直都沒有禁止過我,晚上了廚房裏也都備得幹糧,所以我倒是從來沒挨過餓。梅姨,你們這幾個月都是怎麼過的啊?師兄們也都在東京嗎?”
詠梅歎了口氣道:“我本想將他們三人分別送回自己親人身邊,便去追隨你師傅,誰知人算不如天算,直到今日我們還是滯留在東京。”
卓南疑惑地問道:“出什麼事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