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陌香城外的帳篷裏。淮安王踱來踱去。火盆裏的火光搖搖曳曳,就像淮安王此刻的心情。在大帳裏的親兵首領各個大氣不敢出。他們深深知道淮安王的脾氣,這位從戰場上曆練下來的淮安王可不是個菩薩。於是,地上的人各個膽戰心驚,唯恐在這個時候惹惱了他們的淮安王。隻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靠在胡榻上的七公子。這個人表情淡然,甚至還帶著那麼一份慵懶,跟這肅穆軍帳實在太不協調。若不是因為他的身份,恐怕早有人被淮安王的氣勢壓迫得受不了去打這優哉遊哉的人一頓泄憤了。
“怎麼還沒有舒眉的消息?”淮安王說。
“她也隻說了試試,沒說肯定。”現在也隻有七公子敢回話。這倒是幫了地上的將士們一把。要知道現在除了七公子,其他人回話肯定都要吃點虧。
“江南都那邊、河守郡刺史那邊的兵最快都要三天後才能到,如今我們人手顯然不夠。這是場硬仗啊。”淮安王說。這個距離倒是在七公子的意料之中,兩個月前鐵鷹拿著密詔調兵都要這麼長時間,人家還是順路。
淮安王走來走去。
海寇數目不清楚,但是以他們之前大肆屠村的情景來看,數量應該在三萬人以上。這樣一支海寇,船隻不下百千,說得上是一隻完整的軍隊。淮安王所帶的不過是一個親兵團。若是與海寇正麵衝突,淮安王在人數上便不占優勢。在冷兵器時代,人數不占優勢的戰役都不好打,若能以少勝多,便是奇跡,所以翻開曆史書,曆史上以少勝多的名戰其實都是險而又險。更何況淮安王的兵馬自長安,是內陸兵,還大多是騎兵,在水麵上壓根施展不開。
“別轉了,等等舒眉的消息吧。舒眉說她有五分勝券,我看至少有七分。”七公子說。
“哦?”淮安王停了下來。
“因為這丫頭走之前又跟我敲詐了五千兩銀子——其中一千兩銀子還是她前天說是海船的盈利彙報給我的,結果我還沒摸熱,又被她敲跑了。還又搭上四千兩。”七公子聳肩道。好像他個紈絝公子會真心疼那四千兩銀子似的。
“那又如何?”淮安王問。舒眉愛敲詐銀子已經是事實,這也算得上多“兩成”勝算?
“自然。”七公子開始慢慢分析,他說話語速比淮安王慢,不知不覺就把淮安王安撫住,不愧是讓人如沐春風的七公子。他說:“陌香城內誰的人馬最多?”
“龍口堂。”淮安王也坐了下來。這人不管是站是坐,都有那麼股凜冽威勢。
“龍口堂常年固定的夥計都有幾千人。而生意好時,吸收一些閑散之眾,可以多達萬人。可是現在,宣德郎斷了陌香的生意,一夜之間,最窮的便也是龍口堂。”七公子說,“冬至節將至,沒有人比龍口堂更需要錢。舒眉管我問錢,這事便成了七分。”
淮安王點頭。
“說白了,這是宣德郎自己挖的墳。”七公子說,“正所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七公子點出太宗皇帝的話,淮安王點頭。這兩人的關係,像兄弟、像君臣、有時又像師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