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死水》的殺傷力
聞一多的《死水》寫於1925年4月,寫作的初衷是抒發對當時詩人所處社會現狀的絕望及憤慨。聞一多真是詩人中詩人,他在《最後一次講演》中拍案而起的激越也體現在《死水》中。詩歌首段即對“死水”作了一番直描的蓋棺定論式的定義和安排:
這是一溝絕望的死水,
清風吹不起半點漪淪。
不如多扔些破銅爛鐵,
爽性潑你些剩菜殘羹。
詩人首先用“這是一溝絕望的死水”,這一蓋棺定論式的判斷語句直讓“死水”無可遁形也無可辯駁。其中“絕望”和“死”這兩個字增加了肯定的力量。然後詩人又用“清風吹不起半點漪淪”,以側麵描寫手法對“死水”之絕望作了進一步的闡述,說明任何想改造這死水的努力對這絕望的死水都起不到任何作用的,死水真是死得絕望透頂。於是詩人在徹底絕望之後,就轉而破罐破摔了——“不如多扔些破銅爛鐵,爽性潑你些剩菜殘羹。”當然,這是詩人的嫉憤之語,也是無奈之語,也許還包含詩人的一種期望:既然沒有辦法挽救,就讓你這“死水”死得更加痛快,物極必反,也許死到徹底,就會給重建一個新世界創造出機會來。所以,這表麵的破罐破摔其實是一種以毒攻毒。
當然,從這一段話語上,我們不難看到詩人使用的是隱喻手法,而這一溝死水顯然是指當時作者所處的社會環境。
但是,死水並沒有像作者所期望的那樣徹底死掉。相反,“也許銅的要綠成翡翠,鐵罐上繡出幾瓣桃花。再讓油膩織一層羅綺,黴菌給他蒸出些雲霞。”這段詩中有四組對比鮮明的意象。“銅鏽”與“翡翠”、“鐵鏽”與“桃花”、“油膩”與“羅綺”、“黴菌”與“雲霞”,這四組物件有共同的特點,就是表麵看起來有些許相像,實質上卻是美醜兩極,而且不難辨別。可是有一些無恥之徒就是要把“銅鏽”說成是“翡翠”,把“鐵鏽”說成是“桃花”,把“油膩”說成是“羅綺”,把“黴菌”說成是“雲霞”,他們本來就是顛倒黑白混淆是非指鹿為馬的高手。在此作者通過這四組對比把當時那些粉飾太平的無恥之徒的嘴臉展示給世人看。
這些無恥之徒還能夠把把發綠發臭的死水說成是“綠酒”,他們還能把“白沫”說成是“珍珠”,他們還能把氣泡說成是“大珠”,隻不過往往會被“偷酒的花蚊”咬破。其實咬破的何止是珍珠樣的“氣泡”,咬破的其實是這些無恥之徒的謊言。就像我們的新聞上曾經有的報道一樣:一個小偷光顧了一位形象好得不得了的官員的家,官員的老婆報了警,結果公安在檢查失物時,查出了大量的現金和數目大得令人瞪目結舌的存款。於是,這個清官的五彩形象就像肥皂泡一樣破滅了。看來,這樣的事情,現在有,過去也有;過去有,現在也沒有絕跡。
但是,就是這樣的一溝死水,也仍然能夠被人誇得有幾分鮮明。其實鮮明的來源就是到處泛濫的白沫。然而,無恥之徒們的無恥還在繼續,“如果青蛙耐不住寂寞,又算死水叫出了歌聲。”一個“算”字,把無恥之徒們的騙子嘴臉展示給大家看:他們可以把青蛙耐不住寂寞而發出的無聊叫聲也美化成為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