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景瑞明隨著肖帆推門而入的時候,無精打采地攤在沙發上看電視的琪琪幾乎以為自己眼睛花了,揉了又揉,確定真的是爹地來了,才一蹦三尺高,跳到景瑞明身邊,又哭又叫,“爹地,是你來接我們回家嗎,”
景瑞明彎腰抱起女兒,將她的小臉對著光線仔細地看,見水痘痘已經結痂了,以後應該會慢慢地淡化,還是覺得愧疚又心疼,說話的嗓音都變得暗啞了起來:“對不起,琪琪,爹地來晚了……”
琪琪抱著景瑞明的脖子不撒手,哭著說:“我剛才對著爸爸哭了一場,爹地就來了。怪不得那麼多小朋友喜歡j□j哭鬼了,原來一哭鬧爸爸媽媽就心軟了,不會分開了是不是?那我也天天哭天天哭……”
肖帆的嬸娘站在一旁,吃驚得手足無措。
肖帆犯了愁,自己帶著琪琪走了,嬸娘該怎麼辦?便問道:“嬸,我和琪琪要回去住幾天,你看你是在這裏住著,還是先回老家去?”
嬸娘再不懂什麼男男戀,也瞧出點名堂來了,連忙識趣地說:“我還是回老家去吧。”
肖帆忙說:“那我明天看看能不能請個假,或者抽空溜出來一趟,送你去車站。”
景瑞明注意到肖帆稱呼這個老年婦女為“嬸”,估計出這應該是肖帆家的長輩,被肖帆臨時抓壯丁一般抓來照看琪琪的,馬上就有了主意:肖帆那邊的親屬他是一個都沒見過,以前是沒起過那個心思。後天若是父母過來,等於是肖帆見了自己這邊的家長;而肖帆老家離得更近,自己卻沒有見過他的任何一個親屬,似乎有些說不過去,也難怪肖帆不能和自己同心同德。
景瑞明放下琪琪,誠摯地向嬸娘道謝:“嬸嬸,這些天,辛苦您了,前段時間我出了趟遠差,都顧不上肖帆和琪琪,多虧您幫忙照看著。琪琪這一次生水痘,麻煩了您不少吧?現在我回來了,您正好回老家歇息歇息。呃,肖帆上班很忙,明天我正好有空,我過來送您去車站。”
肖帆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不過倒是沒有作聲。
嬸娘推辭了一下,實在是她這小地方出來的人去買車票啊趕火車站之類的地方著實有些膽怯,有人陪著有人送的話自然是樂意的,便答應了下來。
三人合力,又兼之各自都心情舒暢,一下子就將行李收拾好了,和嬸娘道了別,下了樓。
接著問題又來了:景瑞明開了車來,肖帆也有車,琪琪站在爹地和爸爸的中間,有些為難。
要是擱在以前的琪琪,保準是一偏身,就上景瑞明的車。那還用說嗎?本來景瑞明帶琪琪的時候就要多些,什麼接送幼兒園,陪著上培訓班都是景瑞明包了的,琪琪自然和爹地關係親昵得多,再說,爹地的車又大又氣派,坐著也舒服又有麵子不是嗎?
可是,現在琪琪的小腦袋裏卻泛起了思量:自己和爹爹兩個人一起,那爸爸就隻有一個人了,而且爸爸會不會覺得我坐了爹地的車,就是跟爹地親,不跟他親啊?爸爸這段時間這麼辛苦地帶我,我卻一下子就把他撇下了,他會不會覺得我是小白眼狼?
琪琪看了看爹地,又看了看爸爸,小心翼翼地說:“爸爸,咱們一起坐爹地的車好不好。你的車可以放在這裏,明天再來開。”
肖帆倒是毫不在意,說:“我要把車開走,不然我明天怎麼上班?你就坐你爹地的車唄,反正也就一個小時的路程。”
說著,肖帆就擰身要走,去開他自己的車,景瑞明急忙拉住他,說:“琪琪說得有道理,咱們一起走吧?要麼你坐我的車,要麼我坐你的車。”
肖帆啞然失笑,說:“那怎麼弄啊?我現在坐你的車過去,難道一會兒還要打車回來取我自己的車嗎?這不是沒事折騰嗎?”
景瑞明摸手機出來,說:“不用你回來折騰,我找個代駕的來,給點錢就是了。”
說著,景瑞明撥了個電話,說:“你好。我這裏有個朋友喝醉了,沒法開車,麻煩你們派個代駕的師傅過來。對,我這裏是××路××號。”
琪琪高興得拉著景瑞明的手直晃悠,讚歎說:“爹地真會想辦法。”
肖帆在心裏撇嘴:得,這一代駕,就要戳脫兩張“毛大爺”。有錢就是騷包。
十分鍾後琪琪如願以償地坐在了爹爹和爸爸的中間,幸福得簡直眼冒粉色星星,一會兒在景瑞明臉上“啵”一下,一會兒又在肖帆臉上“啵”一下,不住地發出滿足的感歎:“我們以後要是一直都這樣,多好。”
肖帆有些不好意思,扭頭看車窗外的流光溢彩,聽見景瑞明笑嘻嘻地接著琪琪的話說:“這樣確實很好。以後都這樣吧。”
肖帆的心裏忽然湧上來一股子說不上來的情緒:車窗的這座繁華都市移民眾多,人來人往,燈紅酒綠,叫人目眩神迷,可是,有時候卻讓肖帆這樣的外來者覺得疲憊又漂泊,沒有歸宿感,就像浮萍紮不下根來一樣。
可是,這一刻,景瑞明的話卻叫肖帆心有所感:這座城市是屬於我的,因為,在這裏,有家,有女兒,還有他。盡管他從來也沒有說過什麼或是做過什麼許諾,可是,他心裏是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