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忠腦中的回憶恍惚間來到了那一年,東漢桓帝建和三年(公元一四九年),冀州樂成國安平縣,原本富庶安樂的中原地區卻遭遇了十年不遇的災洪,富庶的農田變成了片片汪洋,百姓失所,饑餓漂泊,親人相食,並非妄言。
梁太後病重,逐漸放鬆了對漢室的聽政,大權仍掌握在大將軍手中,十八歲的漢桓帝剛接觸到一些權利的滋味,就被西羌的外亂和都城洛陽的洪水忙的焦頭爛額,根本無心關心這小縣的存亡。
洪水把縣中一個本就勉強度日的家庭推上了絕路,丈夫早亡,女人將僅剩的果腹之物全給了一雙兒女,自己忍著饑餓一點點感受著死亡,女人終於脫離了苦痛,卻留下這兄妹倆麵對這個陌生的世界,再也沒有食物,生存,隻想要活著,此時,哥哥十五,妹妹十四。
哥哥不知何時從一個老人家口中聽說去宮中當宦官很好,不知道老人為何這麼說,隻知道老人很有錢,無兒無女,臨死前找到鄉裏的人家,給了他們很多銀兩,隻為他死了後鄉人為其送終……
哥哥隱隱感覺,隻有當了宦官才可以很有錢,而且可以讓最愛的妹妹嫁個好人家。心中下了決心,兄妹倆都換了一身土灰色的衣服,又裝了幾件隨身帶著,雖說都是粗布製成,但洗的非常幹淨,整理好兩人便踏上了離鄉進京之路。
一路上在山野間就采野果,在城市就乞討,把收集到的食物全先給妹妹,母親死後妹妹連續哭了幾天,根本吃不進東西,今天終於能吃點了,哥哥很高興,便跟妹妹開起來了玩笑。
“妹妹,哥哥帶你進宮,以你的容貌,沒準真能被皇帝看上,到時當個美人,當個婕妤,沒準還能當上皇後。”
聽著哥哥的話,少女先是有些恍惚,顯然是還未反應過來,接著有所明悟,臉上泛起了一抹酡紅,少女並不知道為何會這樣,隻是之前在和男孩玩的時候也會臉紅,母親當時還答應跟那個男孩的父母定親,說以後讓她嫁個那個男孩,他叫什麼來著,好像叫夏侯什麼的。
想著想著,少女又想起來母親來,不覺淚水又將眼睛濕潤,哥哥看到此,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十分後悔,本想讓妹妹開心,說這幹嘛,忙著安慰妹妹,不一會妹妹就在自己懷裏睡著了,不覺夜色降臨,在這曠野之上,哥哥將外衣脫下,披在妹妹身上,緊緊摟著妹妹,凍得睡不著,便想著今後的未來,發誓定讓妹妹富貴安康。
幾天的趕路,已到了洛陽郊外,看著連綿的城牆,巨大的城郭,竟然有這麼大的哥哥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自己定能富貴,自己當宦官,妹妹當宮女,都在宮裏,還能有個照應,而且聽說宮女也宮中也不愁吃穿,還可能被皇上看上,那以後就飛黃騰達了……想著想著,自己也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帶著妹妹來到來到洛陽城外,卻看見守門的盤查異常嚴格,洛陽也逢水患,一方麵要防止城內富商百姓出逃使都城衰敗,一方麵也要防止外地的流民湧入,帶來混亂。
看著這一切,帶著妹妹的少年也是一怔,想到自己不遠千裏來此,竟連洛陽的城門都進不去,心裏不禁急了,拉著妹妹就要往城裏闖,都城的守衛當然不是吃素的,一把就將少年擋在門外。
“流民快滾!”少年還欲向前進入城中,卻被兩個守衛一人一手提住少年,將其扔了出去,看著哥哥被扔出,少女連忙跑過去,看著哥哥嘴角滲出一絲血跡,又忍不住哭起來了。
這哭聲雖不大,卻也頗為引人注意,隻見一個五十多歲穿著錦衣的男子牽著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循著哭聲看去。
這男子頭發皆白,但麵色卻更白,皮膚好似極嫩,沒有胡子,雖然身形較瘦,臉兩側卻有兩條並非明顯的贅肉突出,說明其生活也應是十分富足。
“爹爹,那個哥哥流血了,那個姐姐在哭,長得真漂亮!”男子牽著的男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