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推恩令之事,允熥又與賢彩說了一會兒西南的局勢。岷王朱楩通過種種手段,吞並了阿薩姆地區的阿洪國,又完全控製了若開國,但仍然沒能控製孟養土司。孟養與岷藩的糾纏太深了,不要說朱楩不願對待孟養太強硬,就算他想要強硬對待孟養都很難辦到。這使得朱楩的地盤到現在為止仍然被分成兩塊。
允熥聽了也隻是點點頭,沒說什麼。既然將滇西與後世緬甸這一代封給了朱楩,遇到麻煩當然要他自己解決,隻要不鬧出大亂子,允熥不會出手。‘將推恩令之事寫信告訴朱楩罷了。’
說過此事,時候已經不早了,允熥也沒有其他事情要與賢彩商議,道了晚安後回去休息。
第二日又在青州城待了一日,敏兒等人去拜見了大名鼎鼎的七叔祖,但親眼見到他後卻略有些失望。朱榑確實有高僧的樣子,但也僅僅是高僧的樣子,並不比她們往常見過的其他高僧更寶相莊嚴。她們在明道寺內略待了待,與朱榑說了幾句話就離開了,沒有多逗留。朱榑當然也看出了她們有些失望,但並不在意。
下一日一行人離開青州,繼續北上。途徑臨淄、新城、青城、武定州、樂陵、南皮、滄州、青縣等縣來到天津市舶司。
文垣已經在天津等了幾日。允熥北巡前再次安排文垣來到天津市舶司。熙瑤自然不願意長子離開京城,何況皇帝、儲君同時離京也不合規矩。不過允熥執意如此,熙瑤與大臣也阻攔不住。
見到兒子,允熥說了幾句話後馬上問道:“紡織工場可開辦起來了?”
“父親,已經有商人開辦了紡織工場,不過隻有一家,其他商戶都在觀望。”文垣回答。
“為何隻有一家?”允熥問道。
“父親,羊毛雖然便宜,但蒙古人是遊牧民族,逐水草而居,今年來宣府的互市賣羊毛,明年未必還來;即使來了,出賣的羊毛也未必和去年一樣多。不能確切知曉每年能得到多少原料,商人就不好安排生產,要麼堆積許多原料,要麼隻能開一段停一段,這樣算下來未必能賺到多少錢,所以商戶大多不願開辦工場。就是這一家開辦工場的,多半也是因兒子當時在天津市舶司,不敢得罪。”文垣道。
“我疏忽了。”允熥說道。他光想著羊毛便宜,但忘了蒙古人可不是能夠穩定提供貨物的供應商,萬一今年答應提供羊毛,明年因為什麼緣故卻又不賣了,或者拿不出當初答應的量,開辦工場的商人若是所有本錢都投在工場上就隻能上吊了。商人們都精著呢,除非能夠獲得穩定的原料供應,不然絕不會開辦毛紡織工場的。
‘難道真的要羊吃人?’允熥腦海中浮現出這句話。不過他馬上就否定了。‘大不了將毛紡織業讓給藩國罷了。西北的秦藩地廣人稀,也可以發展毛紡織業。漢洲大陸更是具備發展一切大工業、大農業的基礎,是發展毛紡織業的好地方。’
允熥腦子裏轉了幾轉,將此事暫且放下,側頭對昀芷說道:“昀芷,本來打算交給你在宣府做的另一件事也不必做了。”
“三哥本來打算交給妹妹的,是在宣府主持互市,交易羊毛吧?”昀芷問了一句,見允熥點頭,又道:“三哥,我覺得,將毛紡織工場放在天津市舶司可不對。市舶司是做買賣的地方,豈是開辦工場的地方?江南工場最多的是蘇州與杭州,而非上滬市舶司;廣東工場最多之地是廣州,也不是寶安市舶司,北方的工場也不應放在天津。”
“我也知曉放在天津不合適,但除了天津,還能在哪兒?北方商業繁華,又能讓商人放心做買賣的地方隻有開封,但開封離著天津有些遠,而且還沒有河道相連。”允熥略有些懊悔的說道:“早知羊毛生意做不好,就將市舶司放在利津了。”
“三哥,可以將工場放在北平啊?”昀芷笑道:“北平是整個河北地區的核心,又靠近天津,是個合適的地方。”
“而且與蒙古人做買賣也未必不成。隻是暫且不能開設大工場。”她繼續說道:“蒙古人沒法穩定提供羊毛,但每年總有幾個部族來宣府做生意,總有些羊毛提供。可以仿效文垣在蘇州的做法,幫助工匠開設幾家幾戶的小工場,從宣府互市購買羊毛回去。即使沒有羊毛的時候,他們也可以做些別的,比如紡織棉布,或者打些零工,總不至於賠的上吊,總有些賺頭。”
“而且與蒙古人也不止羊毛生意可以做。牛羊馬的生意不多說了,就算是牛皮、羊皮也大有可為。……”昀芷滔滔不絕地說起了生意經。
允熥怔怔的看著昀芷說生意經,過了一會兒才說道:“四妹妹,五年不見,你這麼擅長做生意了。”
“這都是在印度見識到的。”昀芷說道:“總督府北麵的藏人與蒙古人差不多,都是以遊牧為生,每年也會驅趕著牛羊做生意,印度當地的商人早就輕車熟路。我隻不過是在印度人的做法上增添了一步開設小工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