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知道(1 / 2)

隨知之跪在隨家的思過堂,前院很亂,膝蓋很疼。被護衛遠遠的丟出去的他,膝蓋被碰的鮮血淋淋。回到家中,站在門口的奶奶二話不說就摑了他一個巴掌,他的耳朵現在還在嗡嗡作響。

隨知之悄悄看下身後的大門,沒有人注意他,他輕輕的歎息了下,仰麵躺在地板上,奶奶打他,他一點也不生氣,隻要哥哥沒事情就好,哥哥從東市回來就一直在昏睡,隨知之很擔心,可是奶奶罰他沒晚飯吃,要跪到半夜的。他看著天花板上的九仙合奏浮雕慢慢的想著亂七八糟的事兒。那雙血紅的控訴一般的眼睛還在腦海中交纏。久久揮散不去。

從小知之和家裏的孩子就不同,家裏的孩子從周歲音級測定後,就選定終身醫器開始修煉,知之先天缺乏三音,對於這個家來說,雖然不能說是恥辱一般的存在,但是也多少有些笑話之意。人們常說,是隨知意把媽媽娘胎中的所有精華都吸取完結,所以到了隨知之這裏的就隻能是殘渣,什麼是殘渣知之並不知道,可每當看到母親無奈的神情,還有父親沒有感情的眼睛,他知道自己是不同的。

祖父常說:“隨家旁支,出個缺音的孩子,也算正常,畢竟人是吃五穀雜糧,也屬正常。可是隨家的直係正枝子孫出現缺三音的孩子,一定是家門不幸。”

什麼是不幸,隨知之也不知道,他隻知道,他不能和哥哥同上一所學校,不能和哥哥一起住在啟蒙院,他好難過。不過,有時候他又覺得自己是幸運的,因為所有的孩子必須拘禁在小跨院痛苦的彈奏撥弦的時候,他可以自由自在地玩耍。有時候同齡人也是很羨慕他的。他不必背誦大量的古曲曲譜,不必保持一種姿態一站幾個小時,他不用早起打坐,他不用十個指頭鮮血淋淋的彈奏撥弦。隨知之,是隨家的特殊孩子。每個人都知道。

躺在地板上胡思亂想的隨知之突然感受到了土地的震動,他迅速跪好。老老實實的作出對著祖先牌位懺悔的姿態。不久身後的木門被推開。一些人走了進來。隨知之悄悄抬頭看下坐在對麵的一行人。奶奶,爺爺,父母,二嬸嬸,三嬸嬸,四嬸嬸。歎息,該來的都來了。

隨知之不敢抬頭,心裏七上八下的,此刻哥哥正在昏睡,誰能來救他?沒有人吧……絕望的情緒蔓延在他的小腦袋瓜裏。

“取家法。”隨家的家長隨伯祿冷冰冰地看著自己的大兒子——隨知之的父親隨景深。

隨景深看著跪在麵前的隨知之,牙齒咬了幾下,轉身到祖先牌位前取下一麵長一尺,寬十五厘米的戒尺,雙手奉給父親:“景深管教不嚴,請父親代為責罰。”隨景深一副生鐵不成鋼的語氣。

隨知之看了一下那麵戒尺,小小身軀顫抖了一下,他沒有象一般孩童一般大哭大鬧,戚戚哀求,早習慣了。他認命地趴在地麵上,等待著將要到來的家法懲罰。

樂醫最珍貴的就是樂感和雙手。所以不管多大,趴下被打屁股的尷尬刑罰一直被四大家族沿用的處罰方式。

“哼,用這麵尺子打你,都是侮辱了這麵尺子!”老太爺恨恨的說。今天的驚險真的無法想象,如果隨知意出了一點點問題,隨家還有什麼希望可言。

“父親,景深家教不嚴。一切都是我的錯。”隨景深看下乖乖的趴在地板上的兒子。心裏想著卻是另外一個兒子,那個孩子臉色蒼白的被抱回來的時候,他嚇的魂魄欲飛。他這一支人丁淡薄,二房,三房。四房哪家不是七八個孩子,早年他研究樂理耽誤了結婚的年齡。四十五歲才結婚,雖然是正係,但是卻隻有三個孩子。其中還出了一個缺音的廢物。知意是他的全部希望,他比自己強,強百倍。隨家的未來就全看知意了。他是隨家的驕傲。如今這麼大的禍事,光是聽,已經叫他汗毛聳立。

“父親,知之還小,請手下留情。”知之的母親連忙跪到知之前麵,為孩子求情。

“傾童,你別管,這個畜生膽子越來越大了,竟然蠱惑知意去混亂的東市,幸虧知意爭氣,要不然,要不然。。。。。”隨景深看下妻子,語氣很是不善。

“孩子懂得什麼,他才六歲。”傾童看著丈夫和公公婆婆哀求。

“就是因為他小,才要早早教育。不然大了就晚了。這個孩子太任性,知意太善,太寵他了。早晚被他連累死。”婆婆冷冰冰的加了一句話。

“十板!”老太爺終於發話了。

思過堂裏,啪啪的板子聲傳來,沒有孩子的哭泣,知之會對哥哥哭,對媽媽哭,但是從來不對其他人哭,他沒有怨恨哥哥,即使是哥哥的錯,即使是哥哥要求去的東市,即使最後一刻他挺身擋在哥哥麵前。即使……

知之咬著嘴唇,他和哥哥不同,他知道,他知道的。

漫長的痛苦的十板,父親並沒有客氣,一些隱隱的血跡從褲子上印了出來。

如果知之此刻大聲哭泣哀求,老太爺和父親這口氣出了,也許就不會打的這麼狠,但是知之不是這樣的人,也許這樣的觀念從小就根深蒂固。他隻是沉默不語,從不哀求,用爺爺的話,一看這個混蛋孩子就是賊眉鼠眼滿肚子壞水。他越不反抗,別人看著越來氣,以為他不服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