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正是下班時間,十字路的交通燈,設置的是每三分鍾轉換一次,因為每天四個下班塞車高峰期這裏總是堵得可以。現在不會,現在的十字路除了偶爾飛過的麻雀,還有被風吹起的灰塵,這裏猶如死城。
魚悅騎著從酒店下麵找到了一輛摩托車,一隻手插在褲兜裏,在城市裏兜圈,他的脖子下隨意地掛著個通行證,榔頭坐在後麵打瞌睡,這是一對奇異的組合。
他們沒有在找什麼,隻是轉轉。漫無目標地轉轉。
帝堂秋坐在指揮中心,眼睛跟著那對奇怪組合。前兩天的戰鬥,許多人心灰意懶,指揮中心的忙亂夾雜在麻木當中。
魚悅很少操控摩托車這類東西,無意間不知道捅到那裏,摩托車的音響設備突然響了起來。他又捅了幾下,顯然沒抓住訣竅,隻好作罷,死城的街道一陣慵懶沙啞的桃色女音慢慢響著。魚悅轉了一圈又一圈,終於把車停了下來。
小店市出市閘口,大量外地遊客聚集在這裏,滿地垃圾,滿地肮髒的帳篷。一座猶如水庫大壩的建築在短暫的一個月修築起來,幾十米的高度,一些真槍實彈的士兵從高處向下俯視,帶著一種奇怪的優越感。
一道小門,不停地有人從裏向外接給養,政府軍護衛著那些給養。這是一座混吃等死的城市。
摩托車的音樂聲慢慢響著,沒人注意這邊,每個人都心事沉重。魚悅靠著摩托車點燃香煙看著閘口。失去依靠的榔頭趴在車座上,這幾日他每天晚上訓練,至於訓練什麼隻有他自己知道。
“馬沙女皇的第二張專輯。月亮詠歎調!”一個戴著眼鏡,披著毯子的外地客突然走過來,他對魚悅說著摩托車的曲子。
魚悅抽出香煙遞給他:“我也是第一次聽。”
外地客吸了兩口香煙:“馬沙女皇,三十年前的樂壇寵兒,一生四張專輯。這是第二張。”
魚悅點點頭,和眼鏡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不認識的馬沙女皇。
“您是仲裁所的吧?”眼鏡突然開口轉話題。
“算。。。。。。是吧。”魚悅低頭看下通行證。
“我在外省,有一些房產,如果您樂意的話,我想,您能幫我的孩子和妻子出去嗎?那些房產還是很值錢的。”眼鏡突然露出哀求之意,但是眼睛看著遠處大樹下的臨時篷子裏的妻子和女兒。
“我恐怕沒辦法。”魚悅說的是實話。
“我們會死,這樣,我妻子在銀行還有一些珠寶,我女兒,很聰明,漂亮,學習雖然不好,但是,她的人生不該毀在這個該死的假期對嗎?”眼鏡丟下香煙,衝女兒招手,那個不知道愁的女孩衝父親揮手,接著繼續和附近帳篷的小朋友玩耍。
“會出去的,不會等幾天了。”魚悅安慰他,隻能安慰。
“每個人都這樣敷衍我們。我們不傻。有人消失了,很多人。壩子那邊傳來的消息,說政府有心摧毀這裏,您看,我們不是壞人,隻是走路沒看螞蟻,也不知道踩死幾隻。”這位中年人,顯然受過良好的教育,說話不急不躁。
魚悅摸下口袋,拿出一盒香煙和半條巧克力遞給他:“相信我,會出去的。”
中年人笑了下,接過東西轉身走開。
魚悅騎著摩托向回走,在月亮詠歎調的音樂聲中。
帝堂秋敲敲四季婆婆的房門,婆婆站在窗口,沒有因為傷情臥床。
“婆婆, 舞道三境拒絕了我們的請求,我再三協調,隻有人籟之真願意幫助我們。幫助我們,還是因為在小店市有血緣關係的人,自願幫忙的。”帝堂秋無奈地坐下,拋棄掉了當初的敬畏,他把自己甩到沙發裏,很疲憊地掐下太陽穴。
“能來就不錯了,可是,如果隻是和一般的樂醫頻率契合,幫不上什麼忙的。”四季婆婆捂著肋骨從邊上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