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權臣肅順(1 / 2)

“老爺在哪?”

“在書房坐一上午了沒曾出來。”

周管家拿著一封信急匆匆地奔進書房,徑將書房的門合上,箭步跟到書桌前,回道:“老爺,李光榮失蹤啦。”

大老爺肅順神采孤傲,身著緞麵穿赤線黑涼褂,腳上絲鞋淨襪,留著八字胡,約四十歲許,且左麵眼瞼下長了一顆不大的黑痣。聽到周管家說某人失蹤,便耷拉著臉皮,問道:“誰?”

“額……李光榮。”

“他是哪位角兒?失了蹤,跑來告訴我,當我這是善後局麼。”

大老爺的幾句輕描淡寫難道真不知出了什麼事?周管家急得直轉到他跟前,低聲說道:“老爺您忘了?河南光山縣剿匪那回,您的親兵幹了些見不得光的事情,被當地的縣令金朝棟給拿住了證據。”

正在澆花的肅順叫打住,問:“什麼證據?”

周管家去到窗邊,見四周無人,將窗關嚴,回到老爺身邊,方肯說道:“是萬歲爺賞給您的那塊雞血石,前一陣子您還管哪找呢,原來是落在了光山縣。那個縣令是個不識好歹的東西,硬要替鄉民鳴冤做主,準備拿著證據上京控告中堂您哪。”

“他是不知天高地厚,想做雍正朝的田文鏡,扳倒個大頭,一步登天。”肅順突然駐足,頓了一頓,問道:“這人死了沒?”

周管家笑道:“哪能夠讓他活到今天!”

肅順道:“是誰殺的?”

“信陽知府廖慶謨。”

肅順點了點頭,“回頭記得獎勵他一萬兩。”

周管家問:“黃金?”

肅順說,白銀。

周管家六七十歲的人了,老態龍鍾的,白眉綻放,笑嗬嗬地說:“甭了,廖大人早給您補了一萬兩冰敬,連帶那塊雞血石一並奉還給老爺。可……可傳送使者李光榮據說在途中被人殺了,屍體在西便門外的草林裏找到的,還沒腐爛呢,老奴估計,這事兒八不準又是恭親王在暗中使壞,故意給老爺難堪。”

肅順剔了剔小指甲尖裏的花粉,繼續澆花,隨口說著:“那隻不過是塊石頭,不見得有多麼重要,恭王喜歡,就拿去好了。我擔心的是光山縣那幫子土鄉民——廖慶謨是個尖酸刻薄人,他會使一萬兩打通我的關節?想必是這個爛攤子太棘手了罷,他沒法安撫,所以來求我。”

周管家道:“這事兒是因為中堂老爺您而起,當初去剿空匪,匪徒連個影都沒找到,那些當兵的活活地**擄掠,玷汙了不少婦女,殺了不少壯丁,錢財自然也掠奪了些許,所以鄉民們才大鬧起來。廖慶謨已經為中堂殺掉一個惹事的縣令,可他說,百姓當中有兩個生員帶頭起哄,猛闖知府衙門,攔也攔不住,殺也不敢殺,隻因那兩個生員有功名在身,不像一個捐班縣令輕而易舉。”

肅順的臉像冰塊子,一動不動,冷的嚇人,“不用殺人,查到那兩個生員名頭,去禮部取消來年考試資格。”

周管家嚇了一跳,取消功名,那不是害人一輩子?“不是……爺,嚴重了吧?下令驅逐就行……”

“那是讓他知道——國家法度。知府衙門都不放在眼裏,他日改闖總督衙門,那還成體統麼。”肅順問道:“最近有捐班的麼?”

周管家道:“昨天有個叫羅十三的花了五千兩買實缺兒,明個安排天安門抽簽。”

五千兩可以買個候補知府,而這人卻買了個知縣,肅順疑惑地皺了皺眉,問:“什麼來頭?”周管家道:“青皮棍一個,沒能耐,不知從哪爆發了些銀子,想過官癮,對於錢穀刑名一概不知。”

“知道了,”肅順揮了揮衣袖,“你下去吧。”

“老爺,信陽知府的信您不看看?”周管家遞上手裏的信。肅順都沒心思瞄上一眼,隻說:“他一定是在向我訴苦,埋怨我給他留了座爛攤子,我就甭看了。你告訴他,一萬兩我沒收到。”

“是,老爺的確沒收到。那一萬兩在李光榮身上,李光榮死了,錢也丟了。”周管家自作聰明,笑問:“老爺的意思是再跟他要一萬兩?”

肅順臉色一變,聲色也變了,“我可沒說跟他要錢啊!那一萬兩從頭到尾我都沒摸著,怎麼說我要錢呢!”周管家連聲稱是,又說:“廖慶謨如若真製止不了那幫鄉民,老爺您就狠狠心,辦他幾個犯事士兵,也好麵子上過得去,再發一些撫恤金,消消民眾火氣,也不失為一種好辦法。”

“你看這樣如何,”肅順不假思索,隨口便說:“明日抽簽做做手腳,將竹筒裏的簽全寫成光山縣,新進的捐班知縣叫羅……羅十三的,他不是想過官癮麼,交給他去吧,也好叫廖慶謨歇歇。羅十三假如能處理好這件棘手的案子,就擢他個大官做;處理不好,所有屎盆子往他腦袋上一扣,咱們圖幹淨。”

周管家覺得中堂有點過於果斷,這羅十三是什麼底細現在還不知道,怎能叫一個外人去處理私人勾當?那多不避諱。所以還想勸勸中堂,剛要開口,肅順叫退下去,無奈,走吧。

肅順一項謹慎,這種事情撇得越淨越好,這是多少年不變的為官之道。其實自己就是想找一個替死鬼,這個人最好什麼都不知道,好吃懶惰,貪財好色,樣樣都要俱全,這樣才能夠借著他的名義神不知鬼不覺地暗中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