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累的時候,她就輕輕地趴在桌子上,耳機裏聽著Justin Bieber的歌,然後繼續埋進書堆。
第一次月考,大家都圍過去看排名,她透過人群的罅隙,很自然地從倒數幾個看起,沒有自己的名字,她一直往上,一直往上看,突然發現,自己的名字竟然是第一個。
她捂住嘴哭了。
之後,便再也沒有掉下來。她成了我們心目中的考神,每次考試前,都去她的座位上坐一下,沾沾她身上的仙氣。
老師同學都說,她是一個好孩子,有天分,肯定從小就愛學習。
而隻有我知道,她的過去。
當她給我娓娓道來這一切的時候,表情很平靜,偶爾還會有一絲微笑,而我早已抑製不住自己的淚水。
之後的我,也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把最喜歡的衣服都藏了起來,綁頭發隻用黑色辮繩,每天隻穿校服,一個星期不洗澡是很正常的,遠離從前那些逛街聊八卦的朋友,每天隻和她一起走。開運動會的時候,我們兩個偷偷跑回教學樓,班裏的門鎖著,我們就坐在樓梯上,安靜地看書寫題。
後來慢慢地,我也能達到她的高度,她笑著說,你好棒。
原來,我才明白,沒有什麼考神,沒有天才,每個人都能改變自己,隻要你想改變。
數學是最頭疼的一科,於是像她一樣認真寫數學筆記,每一頁都用不同的筆作下記錄,有時候算著算著都會掉眼淚,她拍拍我的肩膀告訴我,一切都會過去。
是的,一切都會過去。
如今我們剛剛畢業,她又換上了漂亮的裙子,經曆了寒冬的等待,她像一朵花迫不及待地綻放美麗。
我們相擁,感謝她與我並肩高考的日子,感謝她讓我懂得:考神不是童話。
迷失的葵花,你在哪兒
你站在湛藍湛藍的天空下,白雲還保持著飄去的瀟灑姿態。你的身後是大片大片的向日葵,翠綠色的葉子層層疊疊,擋住了細長的莖,每一個花盤都努力向上拔著自己,拚命仰著頭,望向你的前方。你被太陽絢麗耀眼的光芒刺得眯著眼,卻還那麼快樂得如那一個個伸長脖子的葵花,咧著嘴露出潔白的牙齒,帶些傻氣地笑著。你的照相姿勢一成不變,從幼兒園的集體照到穿著乳白色長裙束著長長馬尾的現在,那個耶的手勢,永遠在右耳邊斜斜地伸展著,你總是在別人說你又犯二了後嘟著小嘴反駁道,這是代表勝利,勝利的開心的手勢。然後一臉得意地甩甩辮子離開。
你看著這張照片,以及上麵的四個大字——尋人啟事,皺了皺眉。一行不算太工整的略帶潦草的行楷,夾著倉促慌張的味道撲麵而來:迷失的葵花,你在哪兒?
曾經的你還是那麼充滿豪情壯誌,你坐在籃球場旁邊的台階上,你大聲說著,以後我要和他,你指一指那個穿著白色球衣的男生,在黑暗的夜色下輕盈地運著球的男生,白色的背影在空中閃過一段優美的弧線,我要和他一起去那個長滿櫻花的世界,我要和他,一起並肩走在洋洋灑灑的花瓣飄落的季節,一起迎接溫暖的陽光早早的到來,一起大聲說著笑在蔥蘢茂密的樹林中穿行,幫他擦不小心掛了彩的額頭,彎著腰大笑說為什麼不去買彩票,你的中獎率這麼高。
你的臉上還掛著憧憬與喜悅,你大聲說著,沉浸在自己的夢想中。你突然拉起閨蜜的手,在鈴聲響起的前一秒衝回教室,混在那些帶著汗珠與意猶未盡的人流中間,聞著那些青春洋溢的氣味,濃烈得你的眼眶濕了。你輕輕一抹,看到了桌子上寫的話,拚了W大。然後埋下頭,將自己隱藏在那摞起來高高的書本後麵,看不見臉。
你的心裏充滿著興奮,你的腦海中是對未來的渴望,你的世界仿佛隻有夢想,也隻有夢想的力量能讓你堅持堅持再堅持。偶爾有非常累的時候,你安安靜靜地趴在桌子上,耳機裏放著許嵩的歌,僅僅聽了沒有兩句就開始落淚,輕輕地哼著,哼著哼著便開始哽咽。再也找不到當時的感覺了,你的耳機裏仍然響著那首歌,隻是你的心早已變得麻木,早已不再輕易感動。
你突然想起有那麼多個清晨,你騎上單車穿行在核桃樹葉密密匝匝編織成的黑色網中,迎著金黃色的朝陽細碎的光,像動畫片尾英雄勝利時散發出的金色光芒。你又充滿了鬥誌。你猛地刹車,衝阿姨笑了笑,她快速地遞給你一個剛剛攤好的煎餅,你把錢放到車子裏那個油膩膩的桶裏,不顧旁邊排隊的人疑惑的眼神。你看看手表,一分不差。那麼多人關心你嗬護你,你怎麼輸得起。可是現在,你卻開始覺得自己對不起那些提前預定好的煎餅,你覺得它們不配進入你的肚子,應該進入狀元的肚子裏。你進入空蕩蕩的教學樓,推開門,打開燈,聽著牆上鍾表的滴答聲,一邊啃著一邊看著課本,默念著那些單詞與詞組。
你突然想起有那麼多個黃昏,你一個人偷偷跑到外麵的走廊,掩住門,一遍又一遍背著馬克思主義哲學,一直到抬起頭能看到星星在閃爍,頭上昏暗的燈晃著橙色柔和的光,你聽見麻雀仿佛也成了哲人,與你一起討論那些深奧的大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