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行稟見時,芙瑤已經退出上書房。
薑繹慣例抬抬頭虛扶韋行一下:“免禮。”隻不過今天的客氣格外地冷淡疏離。
韋行站直身子,沉默地等待。
薑繹緩緩換上了一個冷淡的笑容:“韋先生,我們雖然有君臣之名,但我從沒把先生當臣下看待。這些年來,京城的安危,多得先生的助力,我對先生的尊重與信任也始終如一。我們來往多年,也算賓主盡歡吧?”
韋行欠欠身,點頭,表示讚同。
肚子裏開罵,他媽的,怎麼搞到黑白兩道關係上了?哪來的這麼大的題目啊?
韋帥望你幹了啥?你真不覺得你應該給我個心理準備?你可真不介意讓老子一頭霧水地接受意外打擊啊!
薑繹溫和地:“朝廷與冷家,以至整個北國武林的關係是友好的,和睦的。尤其是冷家,我們在彼此坦誠的基礎上,通過多年的合作,有了很深厚的了解與友誼。我很珍視這種來之不易的相互信任與彼此坦誠的關係。我們都會漸漸老去,小一輩的孩子,也都長大了,我希望我們的友誼,在下一代,孩子們身上得到延續和發展。雖然孩子們還年輕,一些重大決策還不能交給他們,但是加強交流,加深了解,增加相互的信任,對今後的合作,是至關重要的。”
韋行再次欠身點頭,表示皇上所言極是。
內心歎息,如果說天底下有比無聊更無聊的事,那就聽他不想聽又必須聽的廢話了。生命短暫時間有限,有啥話不能直說?關於我們的友誼相信我們彼此都有正確的評價,你就算腦袋上放一蓮花座,我也不會誤會你老人家是觀世音變身,你省省吧。
你倒底想說啥啊?
韋行沒有表情地半垂著眼睛,絕對不能表示任何反感,可他也不想自己的任何一個表情讓皇帝誤會他對廢話感興趣。
薑繹看著呆若木雞的韋太傅,有一種對牛談彈琴,肉掌擊石的感覺。
麵前這個人,沉默沉悶,很多時候,你會懷疑他是否聽懂了你說的話,他的臉永遠沒有表情,他的眼睛或者流露過他的喜怒哀樂,但是,在那永恒的沉重的哀傷的黑暗底子下,所有表情若有若無。仿佛他生命裏有一件至大悲哀,除此之外,再無大事,所以,他對小事的態度一貫冷漠無情,所以,你永遠不知道他對麵前發生的事,是什麼感受,或者,他根本沒有任何感受。薑繹在韋行麵前,有一種麵對怪物的感覺,經常是有兩種感覺輪番上陣,一種是:你聽懂我說話了嗎?你聽到我說話了嗎?另一種是:你不是要咬我吧?你那種奇怪的眼神,餓狗一樣,是要咬人嗎?
韋行靜靜地等著,雖然他心裏想的是:你有話說有屁放。臉上的表情卻象石頭一樣,看起來好象一點也不介意等上千年萬年,隻為等你一句話。
薑繹終於道:“令郎今天對我又提起運河的事。”
韋行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下文,然後明白了,上次提皇帝就不爽,這次又提,該死的韋帥望上次不是答應不提這事了嗎?一到京城就給老子上眼藥是吧?他淡淡地:“小孩子胡說,如果讓皇上不快,我回去打他一頓。”
薑繹沉默著,內心懷著同樣的暴怒:你就以一句小孩子胡說應付我!你裝傻吧你?!
薑繹微笑:“令郎手裏,有一份很有價值的契約,足可以啟動修建運河這件事!令郎對這件事做了充分的準備,給我留下深刻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