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雪和年嬌出了營帳後,一前一後走著,互相沒說一句話。此時遼兵找到方雪,告知她圖琳在巴魯的營帳內等她。年嬌便自行先回去了。
方雪隨遼兵來到營帳前,馬上又要見到秀荷了,她的心情很複雜,撥開簾帳。
圖琳見方雪來了,臉上頓時露出小丫頭般天真的笑容,就像在宇文雲府上,每日迎接方雪從訓練場回來一樣,瞧上去是那麼的單純,隻是與這大遼的服飾極其不符,用秀荷的語氣說道:“天女娘娘來了。”
方雪漸漸舒展開微蹙的眉,對她微微一笑說道:“秀荷,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說罷,並沒有和秀荷見外,坐在桌前,“來,咱們坐下聊吧。”
圖琳內心一絲不是滋味,勉強勾了勾唇,坐在她對麵,“天女娘娘不怪我指認別人是天女了?”
方雪搖了搖頭,“不了,一開始有點不理解,現在真的不了,有個那樣的哥哥,真是苦了你了。”
圖琳垂下頭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方雪繼續說道:“你這次回來‘探親’,宇文雲知道嗎?”
圖琳平靜的答:“我讓香蘭轉告將軍了。”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圖琳微微搖了搖頭,“不回去了,我已給將軍留了封書信,把我的真實身份,還有對將軍的這份情意都交代的明明白白的了,”說著說著眼睛不由的紅了。
看到圖琳的淚在眼裏打轉,方雪明白她對宇文雲這份埋藏於心底的仰慕絕非一天兩天,“那……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他的?”
圖琳端起麵前的酒壺斟好了兩杯酒放在麵前,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望向窗外的明月,款款道來:“三年前,我奉哥哥的命前去刺殺宇文雲,恰逢府上在招丫鬟,我順利潛進府中,發現府上戒備森嚴,如若跟將軍硬碰硬的話,即便勝了也很難全身而退。
一天晚上,柴房失火,忙壞了府內上下。我本想趁亂殺了將軍再趁機逃走,卻怎麼也不見他的蹤影,等看到他的時候,隻見他一趟又一趟的衝進柴房救出困在裏麵的下人們。見將軍再次衝進去,我也拿著匕首跟進去,不料被熊熊火焰,團團黑煙迷了方向,嗆得的喘不過氣來,此時我覺得自己腳下一輕被什麼人抱起來,等出了火海一看是將軍。見他灰頭土臉的把我放下,就在那一瞬間,我離他是沒有距離的,可我卻慌忙把匕首藏在了身後。他放下我後,又再次衝了進去。
一個大將軍,統領千軍萬馬,身肩國家百姓的命運,竟不顧自己的安危去救我們這些下人。那一晚,我被將軍迷住了。於是我拚命努力,做到府上最優秀的丫鬟,這樣就可以天天服侍將軍,眼看下手的機會越來越多,可我越來越沒了勇氣,接觸他越多,就越會發現他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那麼的迷人,就這樣一天一天的愛上了這個大宋將軍,深知不會有任何結果,但隻要一看到他,哪怕隻有一眼都覺得心裏無比的溫暖。”
圖琳說完,雙眸微閉,潸然淚下,嘴角卻掛著甜甜的笑容。
聽聞圖琳這番話,方雪的眼睛也濕潤了。
等情緒平穩下來,圖琳緩緩睜開眼,看了看眼前的兩杯酒,左右手各執一杯,緊緊地握著,黛眉微蹙,若有心事,最終露出一絲勉強的笑容,遞向方雪其中一杯說道:“這是我們大遼的馬奶酒,來嚐嚐看。”
方雪微笑著接過酒杯,沒有任何遲疑。圖琳含淚微笑還之,不論是眼裏的淚還是嘴角的笑,都包含了太多的情感。二人舉杯,均一飲而盡。
見方雪毫無戒備之心便喝盡了杯裏的酒,圖琳含淚苦笑道:“天女娘娘還是那麼的單純。將軍怎麼會喜歡上你呢?”她哭笑不得的看著方雪。
見圖琳嘴上笑著,眼裏卻哭著,方雪不明白她為何突然間情緒如此失控。
圖琳看到方雪一臉茫然,笑的更大聲了,淚水更是肆無忌憚的往外流,濕潤了她整個臉頰,“告訴你吧,上次你中的毒,名叫雷公藤,是我下的。將軍懷疑我是對的,而你卻護著我責備將軍,真沒見過你這麼傻的,”說罷,朦朧的淚眼看向方雪手中的酒杯。
見圖琳的視線駐留在自己手中的酒杯上,方雪一驚,看了一眼自己的酒杯,慌忙扔在地上。
見方雪驚慌失色的樣子,圖琳苦笑道:“不錯,這次酒裏的確也下了毒,隻不過這次……”她沒說完,黛眉微蹙,覺得胸口發悶,一股熱流從體內湧入口中,嘴角流出一道暗紅色的液體,硬撐著笑了笑說道:“隻不過這次……是給我自己下的,”說罷,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架在桌子上,喘了兩口氣繼續說道:“沒想到這鴆毒比雷公藤來的更快,更猛。”她體力不支,側身摔在了地上。
方雪見勢慌了神,慌忙跪在地上扶起圖琳的身子,看了眼她嘴角發黑的血跡,眉頭深鎖,含淚望著她清澈的眸子,“秀荷,你這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