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夜色依舊濃鬱,天黑的陰鬱,烏雲遮月,沒有半顆星辰,舉著火把的宋兵還在村裏的小路來來回回穿梭,尋找耶律傑,宇文雲下令勢必要擒拿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方雪推著推車穿越舉著火把的宋兵,朝著村口方向去了,她需要瞞過宋兵,瞞過宇文雲和天寶,瞞過自己的心。
她暗示自己,欺騙自己,她救他僅僅是為了年嬌,盡力說服自己不那麼自責。
方雪成功的騙過了村內的宋兵,可到了村口,有天寶親自把守。
她連忙撫了撫臉上的淚痕,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麼悲痛,強裝鎮定的推著車往前走。
天寶見有人要出村,自然要攔下,一看是方雪,不禁問道:“夫人,這麼晚了你推這麼多草上哪去?”
方雪停下,微微一笑,自然道:“天寶是你呀,劉大爺家新買了幾頭牛,就在這後山上放養,劉大爺身體不好,我去幫他給牛添點飼料去。”
這麼晚了去添飼料?現在整個天平村被包圍,持著火把的宋軍在這小路間不停的穿梭,挨家挨戶的跑,聽聞遼人藏在這附近,村戶都不敢出門,劉大爺何時拜托她的?天寶看了看這車草,雜亂無章,幹嘛上麵還蓋著草席?細細一看,透過這稻草,隱約勾勒出一個人的身形。
天寶定睛一看,連忙拔劍想掀開草席,“不好,有人!”
方雪連忙向前,止住天寶的手,握著他的手,不自然的諂笑道:“好了天寶,我剛跟你開玩笑呢,沒錯,是有人,是大福家隔壁的大牛哥,得了麻風病,怕風寒,又會傳染,所以我才給他捂得這麼嚴實,之所以剛才騙了你,是怕村裏人知道傳開後,怕被傳染而再造成不必要的慌亂,我這就把他送出村,給他找個大夫瞧病去。”
這人是大牛?大牛病了?剛才他還見過大牛,到他家詢問有沒有見到耶律傑,這麼一會功夫就病了?還是嚴重的麻風病?即便是重病,為何不找大夫來非要送去呢?那也應該大牛的媳婦春草照看呀,關方雪什麼事?
各種說不通,天寶懷疑的很,不免又細細打量了打量這席下之人的身形,遠比大牛健碩很多,身長也高於大牛。
這身長,這身形,交戰這麼多年,他怎麼會不認得呢?此人分明就是耶律傑,他們費力搜捕了一夜的人。
方雪為什麼要說謊?她不是巴不得他趕緊死嗎?為什麼又煞費苦心的要救他?
眼下騙他之人不是別人,是方雪,曾經多麼要好,多麼信任之人,如同哥們兒般的戰友,為何要騙他?非護遼國匪首同大宋作對不可呢?
要不要拆穿她,天寶很是遲疑,眼眸中閃過一絲紅暈,心微痛,他慢慢收了劍,撇開方雪的手。
天寶不知如何是好,泛紅的雙眸一絲閃爍,眼神也不知道該看哪,如今隻有把宇文雲找來,把這個難題交給他,“來人,去把將軍請來。”
方雪驚聞,連忙對天寶道:“不,不用啦,天寶,你這是做什麼?難不成,難不成是……不信我嗎?”方雪這話越說越沒底氣,聲音越來越小。
一會兒宇文雲要是來了,更是難說清楚,一旦被發現,如何送耶律傑回大遼呢?
天寶吸了吸氣,平複下內心的波動,止住那微微揚起的漣漪,孩子般的抹了把眼角的淚,笑著看著方雪道:“這麼晚了,夫人一個人去肯定是不方便,不如讓將軍陪你吧。”
從不擅長說謊的人,平生第一此說謊,而且騙的人是方雪,天寶痛心不已,轉過身去,捂著嘴偷偷的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