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飯菜很豐盛,蒸了醃菜吃,又宰了雞。
那雞在集市可要賣到七八十文一隻的,比他們每房一個月的零花錢還要多,自然是吃的少之又少,反正顧春芽這段時間是沒吃過。
就算是大過年,也隻買了豬肉吃。
而顧春竹向來貪吃,眼見那燉的香香的雞湯端上來,那是左右開弓,筷子不停。
顧春芽這回也不謙讓了,這老母雞可是他們外公帶來的,憑什麼那幾個反而吃得多?她也頻頻伸筷子,豈料夾了一塊又一塊,沒有一塊是好的,全是些雞脖子雞胸脯肉。
真是奇了怪了,那雞大腿跟翅膀呢?
難道都撈去盛了那一桌?
畢竟家裏的主力還是幾個男的,也許是給他們吃的好一些。
她便轉去吃蒸醃菜。
醃菜燉的爛爛的,裏頭放了點兒油,入口即化,倒是比她吃過的雪裏蕻還要好吃些,看來此春菜非彼芥菜。
他們吃得熱熱鬧鬧,金氏卻不屑一顧,不過是一隻雞,她在家吃得還少?就隻喝了點兒湯,起身打聲招呼便離席了。
要說金氏,上次被徐氏處了一頓之後,確實勤快了些,至少衣服能洗幹淨了,就是別的活還是一團糟。
這人明顯是戳一下動一下,隻要徐氏不再挑別的,她肯定也就那麼混下去了。
所以徐氏是專挑軟的柿子捏,金氏家境好,在這裏就能得些便宜,而楊氏跟周氏都是窮人家的,就得幹活,至於李氏,那又不一樣了,因為是她的表外甥女,她親自選的,怎麼也得護著短。
這個家,就是這樣一步步走到現在的。
誰的容忍,誰的偏心,誰的尖刻,誰的心狠,在這裏,此消彼長,漸漸形成了固定的程序。
然而,人都不是傀儡,都有感情,都有自己想要爭取的東西。
用完飯,周氏便拉著顧應華去了上房。
很快,屋裏就傳來忽高忽低的哭聲。
“肯定是在說堂弟的事情。”顧冬兒擦了把手,把碗碟搬進木櫥裏,擔憂道,“不知道能不能說服爺爺。”
周氏相比另外兩個,跟他們大房的關係算是好的,但假如要押注的話,顧春芽肯定還是會壓在徐氏的身上。
因為與徐氏的功力相比,周氏的功力顯然也是個渣。
既然不死心,既然一定要自個兒的兒子去念書,那早些日子她去幹啥了,這麼多年都浪費了時間,顧明鑫到現在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那就是天資不好。顧老爺子雖說不像徐氏那麼冷心,可他到底是一家之主,要為一大家子的利益考慮。
顧明鑫念書不行,還給他去私塾那就是浪費錢了,而做木匠,顯然對整個家族都是好的,再有徐氏在旁邊煽風點火,結果不言而喻。
“我看難呢。”顧春芽道,“現在要學已經晚了,像明益這會兒年紀還差不多。”
“你以為三嬸不想那?早前就求過奶了,隻是那會兒四叔也在念書,家裏供不起,這就拖到了現在,結果堂弟又大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顧春芽微微眯起了眼睛,“那咱大哥也是因為要供著咱四叔這才沒能念書的?”
“啥叫供著。”顧冬兒噓了一聲,“別給人聽見了,那會兒才開鋪子,誰也做不來,隻有爹跟大哥學得最快……”
不是罷,這兩個笨的,要上戰場,肯定是死的最快的人!
不過也不能怪他們,誰不想自個兒的家好呢,家裏富裕了,條件好了,心裏也開心,當初顧應全跟顧明瑞的心裏肯定是坦蕩一片,毫無私心。
隻是後來,顧明瑞漸漸大了,知道事情了,才會生出那麼多的不滿。
顧春芽晃了晃腦袋,前塵往事,想想就頭疼,若是她早些托生在此,興許能改變,眼下卻隻能順勢而行。
姐妹倆從廚房出來的時候,上房的門也開了,周氏抹著眼睛在前頭走,顧應華跟在後麵。
看她背影,肯定是沒成,那樣的喪氣。
“明鑫毛筆都拿不好,怎麼念書呢?爹也沒說錯,先叫他去王師傅那裏試試,要實在不行,再走別的。”顧應華語氣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