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歲的那一天,李四光聽說武昌開辦官費的高等小學堂,隻要學習成績好都可以去考,便懇求父母借點錢讓他去報考。

父親很支持他,馬上把家裏的口糧都賣了,又從親戚那兒借了一點,為他湊足了路費。1902年冬天,他隻身到武昌去投考。

在填寫武昌高等小學校的報名單的時候,由於心情緊張,把姓名欄填上年齡“十四”了,這可怎麼辦呢?

由於沒有多餘的錢再買一張報名單,他急中生智,把“十”改成了“李”,但是“四”字卻不好改了,叫“李四”又太難聽了,正在焦急的時候,一抬頭看到了牆上的橫匾“光被四表”,於是,他靈機一動,給自己取名為“四光”。

從此,李仲揆又名李四光。經過考試,他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取了武昌第二高等小學堂。

在武昌高等小學堂裏,李四光學到了許多在私塾裏無法學到的知識,如算術、曆史、地理等。他如饑似渴地求知,每次考試都是第一名。

他憑著出眾的才學,敢於抗爭的勇氣,迫使學校當局不得不保送這個窮人的孩子到日本去留學。那是1904年,李四光才15歲。

到了日本後,他選擇了造船專業,他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的國家也能擁有一支強大的海軍。他刻苦鑽研,勤奮學習,學習成績在班上總是名列前茅。

年僅16歲的李四光是孫中山在日本組建同盟會的第一批會員。孫中山先生“努力向學,蔚為國用”的親切勉勵,成為他日後奮發圖強的強大動力。

6年後,李四光以優異的成績從日本大阪高等工業學校畢業,回國後政府分配他到湖北中等工業學堂任教。

1912年,辛亥革命失敗以後,李四光被選為湖北軍政府實業部部長,他這時才22歲,他實指望能夠為祖國的富強幹一番事業了。

可沒有過多長時間,孫中山辭去了臨時大總統的職務,袁世凱上台執政。李四光一氣之下,辭去了實業部部長職務,西去英國,再度留學,先是學采礦,以後又轉學地質。

1918年5月,李四光以《中國之地質》這篇論文,獲得了自然科學碩士學位。他渴望把所學的知識盡早貢獻給祖國,他謝絕了導師謝爾頓要他留下繼續深造的建議,1920年初,毅然踏上了歸國的旅途。

回國以後,李四光應北京大學校長蔡元培的邀請,在北京大學地質係擔任教授,他把滿腔的熱情都傾注到了他的事業上。

他一麵教書,在北大地質係給學生講岩石學和高等岩石學,帶領學生到野外采集標本,觀測地質現象。一麵又進行科學研究。

李四光最早進行研究的是含煤地層中古代生物演變曆史。由於他當時經常帶領學生到河北省南部的六河溝煤礦實習,他深知要想搞清礦產生成規律,一定要弄清地層劃分的狀況。

由於主要造煤時代是石炭紀,因此,對石炭二疊紀地層中所含的微體古生物科化石標本的研究,就成為這項研究的基本工作。特別是對棲居淺海海底的單細胞動物的研究更為重要。

鐻是一種淺海的單細胞動物,形如紡錘,在國外被稱為“紡錘蟲”,棲居海底。最初出現於石炭紀早期,廣泛分布於世界各地,種屬繁衍甚多,到二疊紀末期滅絕。

我國石炭二疊紀地層分布很廣,是世界上主要產的地區之一。因此,對比研究各種化石的形態、特征、確定它們種屬演化的關係,是詳細劃分石炭二迭紀含煤地層不可缺少的一個重要依據。

但是,這種微體古生物的鑒定工作艱巨而細致,先要把標本切成薄片,再磨到十分之幾毫米厚,然後用顯微鏡觀察。

李四光通過對大量科化石的鑒定,創立了科鑒定的十條標準。他自己用這個標準定出了20多個新屬,並於1927年出版了專著《中國北部之科》。

由於這項研究所取得的成果,李四光榮獲母校伯明翰大學的博士學位。

李四光在研究科的同時,還開始了另外一項非常有意義的工作,那就是對第四紀冰川的研究。

地球發展史上曾經有過幾次大冰期,那時候,地球上的許多地方被冰雪覆蓋著,當天氣變暖時,冰雪便融化,這樣就形成了冰川,最近的一次冰川是發生在二三百萬年前的第四紀,所以稱之為第四紀冰川。

1921年夏春之交,李四光帶領學生到河北省邢台沙河縣進行野外實習,發現了一些奇怪的石頭,它們不像是水衝下來的,石頭上又有明顯的擦痕,很像冰川條痕石,因此,李四光推測,中國可能存在第四紀冰川。

同年6月和7月,李四光頭頂烈日又到山西大同盆地進行煤田地質調查,又一次發現冰川作用的遺跡。

於是,李四光以這兩次觀察到的現象為內容,發表了《華北挽近冰川作用的遺跡》的報道,打破了中國近代冰川研究方麵的沉寂局麵,對外國人認為中國不存在第四紀冰川的觀點提出了挑戰。

某些外國地學家對此采取了輕蔑和冷漠的態度,大自然的複雜的多樣性也確實為尋找更多的證據設置了許多難以克服的困難。然而,李四光沒有被困難嚇倒。

人們認為中國沒有第四紀冰川現象的一個重要原因,是因為這個地區從第三紀直到今天,一直被認為是屬於幹旱性氣候,因此沒有冰雪覆蓋的可能,也談不上冰川。

可是,李四光自從找到了冰川條痕石以後,他開始考慮,在漫長的幹旱氣候中,是否會有間歇性變化呢?為了驗證這一點,也為了讓更多人能接受這一事實,他決定尋找更多的冰川遺跡。

十年以後,他四赴廬山實地考察,冰川的擦痕又一次次地展現在眼前。1936年8月,第四次赴廬山時,他索性把家搬到廬山。

廬山的不同尋常的地貌,特別是牯嶺西穀一塊巨石矗立在另一巨石上的奇特景象,給了他非常大的啟示。

其後,他又作了大量詳細周密的調查,不光得出廬山有大量冰川遺跡的結論,而且認為中國第四紀冰川是山穀冰川,並且可以劃分為三次冰期。

李四光還親自到黃山,去進行實地考察。在黃山,他同樣獲得了冰川作用遺跡的寶貴資料。

1936年9月,李四光發表了《安徽黃山之第四紀冰川現象》的論文,這篇文章和幾幅冰川現象的照片,引起了中外學者的注意。

德國地質學教授費斯曼到黃山看罷回來讚道:“這是一個天翻地覆的發現。”李四光數十年的含辛茹苦,第一次得到了世人的承認。

李四光對於中國第四紀冰川的潛心研究,在1937年完稿的《冰期之廬山》中得到全麵闡述。

盡管直到今天,關於中國是否存在第四紀冰川,仍然有著激烈的爭論,但是,李四光作為一個科學家,開創了中國第四紀冰川的新的學術研究方向。人們不能不歎服炎黃子孫超人的膽識和堅韌不拔的力量。

李四光早年在作科研究時,還發現了另外一個重大的問題:在同一個地質時代裏,華北地區以陸相沉積(曆史上沒有被海水淹過的陸地)為主,間有海相沉積(曆史上地層被海水淹過的地區)薄層;華南地區則以海相沉積為主,越往南,海相沉積越厚。

這就說明,在那個時期,海水的進退,南北的差異相當大,南方有海浸的現象,北方則有海退的現象。

為什麼在同樣一個地質時代,海浸、海退竟然有這麼大的差異呢?李四光從此開始對這一現象進行艱苦的探索和研究。

李四光首先就斷然否定了當時地質學家所流行的一種說法:地球表麵的海水運動是全球性的,要升都升,要降都降。

因為按照這種觀點,就無法解釋在同一個地質時代裏,北方海退、南方海浸的現象。他再翻閱國外的有關資料,發現國外也有類似的現象,以北半球來說,南方海浸,北方海退,海水由兩極湧向赤道;而經過若幹的時候,又出現相反現象。

於是,李四光提出了自己的觀點,海水不但有垂直運動,而且有水平運動。水平運動則是由於地球的自轉速度,在漫長的地質時代中,反複發生時快時慢的變化的結果。

1926年,李四光發表了《地球表麵形象變遷之主因》的論文,係統地闡述了地球自轉速度的變化是引起地球表麵形象變遷的主要原因,提出了推動地殼運動的主要力量是在重力控製下地球自轉的離心力。

李四光認為,這種離心力不光影響海水的運動,而且影響地殼運動,造成地殼的褶皺、沉降和斷裂……

這種把應用力學引入到地質學中,用力學觀點解釋和研究地殼構造和地殼運動的規律的科學,就是李四光創立的地質力學。

李四光的地質力學理論,為研究地殼運動問題開辟了新的途徑,它使地質科學的發展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李四光利用他所創立的地質力學原理,在中國尋找石油的偉大貢獻。

20年代,美國的美孚石油公司曾經在我國的陝北地區打過油井,因沒有能打出石油,因此,美國人就斷定中國沒有石油。

李四光則根據其地質力學理論,認為:新華夏構造體係沉降帶有“可能揭露有重要經濟價值的沉積物”,這個沉積物指的就是石油。

正是因為他的這個觀點,所以在50年代初,當毛澤東主席和周恩來總理詢問我國天然石油的遠景如何時,李四光的態度是樂觀的,並且建議在全國範圍內廣泛開展石油地質普查工作。

李四光運用地質力學的理論指導了全國石油地質普查的戰略選區工作,對東部油田的發現,作出了重大的貢獻。

首先,李四光敢於衝破舊有理論的束縛,驅散了籠罩在中國人心的“中國貧油”論的迷霧,科學地指出了中國有豐富的油氣資源。

其次,李四光預測出鬆遼、華北等麵積遼闊、覆蓋層厚、很少岩層露頭、更缺油氣顯示的地區的含油遠景。

最後,在突破鬆遼盆地之後,李四光又及時指出要到那些和鬆遼盆地處於同一大地構造體係的不同段落的地區找油的正確方向。

實踐證明,這種戰略性的指導是很準確的。在以後的幾年中,中國在廣大地區進行了石油地質普查工作,竟然找到了幾百個可能的儲油構造。

不久,地質部又根據李四光的意見,提出了“不放棄西北,多搞東部”的方法。李四光和石油部的勘探隊一起,終於探明了規模大、產量高的大慶油田。

李四光並沒有因此而沾沾自喜,固步自封,他接著又指出:“今後該是我們跳出門坎往南移動的時候了。”在這個理論的指導下,李四光接連在華北、下遼河和江漢等地區發現了油田。

在李四光地質力學理論的指導下,“中國貧油”的帽子被徹底摘掉了,同時,地下水找到了,地勢找到了,金剛石成礦帶也找到了……

地震一直是地球人的一大心病,它始終在困惑著人類,威脅著人類。李四光對中國地震情況的預報和研究,也作出了自己的應有的貢獻。

1967年,在湖北省間縣地震後不久的一個深夜,中南海懷仁堂,國務院正在召開一個緊急會議,會議的議題是:有關方麵報告,當天清晨7時北京將發生7級以上的地震,建議國務院批準同意,立即通知北京居民搬到室外避震。

周總理聽取了各個方麵的意見之後,便征詢李四光的意見,問情況是不是這樣緊急,需不需要疏散北京市的居民。

李四光沒有立即回答總理的問話,而是拿起電話機,向北京周圍的地應力觀測站了解情況,然後才回到座位上,態度很明確地對總理說,今晚不要急著發警報。然後又補充了一句,請毛主席放心休息吧!

周總理同意不發警報。第二天,太陽依舊平安地照亮了北京城,人們依舊平靜地生活、工作著。李四光的判斷證實了。

早在1965年3月19日,經醫生診斷,李四光就患了左髂骨總動脈瘤,5個月後,腫瘤已由4×6厘米發展成7×7厘米,發展的後果可能會破裂或栓塞,導致死亡。

醫生一再叮囑李四光,不能有過多過重的體力活動。

然而,李四光卻是個閑不住的人,他想到,地熱資源的開發與利用還沒有得到廣泛的重謝,地質力學的許多工作還有待於進一步完善,地震預報的探索才剛剛起步,……所以,李四光不顧年高體弱,重病在身,多次爬山涉水深入到地震地質第一線,把自己的全部心血都無私地奉獻給了他所熱愛的地質事業。

1971年,當他最後一次住進醫院的時候,他還對醫生說,隻要再給我半年的時間,地震預報的探索工作,就會看到結果的。

令人遺憾的是,沒有能夠等到半年,就在他說了這些話的第二天,即1971年4月29日,他的動脈瘤突然破裂,搶救無效,他永遠地離開我們了。

但是,李四光的精神,李四光的追求,將永遠鼓舞著我們,為繼續驗證中國第四紀冰川的存在,尋找中國豐富的地下資源,探索地震發生的成因和規律,而繼續去努力,去奮鬥,去叩開地殼運動秘密的一道又一道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