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病床上的季曜瑉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著陌生的天花板,以及鼻息間隱約的消毒水味道,季曜瑉蒼白的臉上表情愣了一下。
這裏是醫院嗎?
是誰救了他?
他揉了揉昏昏沉沉的太陽穴,手臂撐在床上想要起身,嘶……
雙腿跟腰部傳來了一陣鑽心的疼痛。
季曜瑉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的雙腿被打著石膏,高高地吊在床尾的架子上,而腰部的位置,也纏了好幾圈的繃帶……
該死的,他的腿不會就這樣殘廢了吧?
他的俊臉,一陣黑沉下來。
讓他拖著一雙殘破的雙腿苟活在這世上,那還不如殺了他。
到底是誰,從地下研究室把他救出來?
腦海裏,不由得閃過水纖如焦急驚恐尖叫的臉……
是水纖如最後救了他嗎?
季曜瑉自嘲地勾了勾唇角,他果然還是死不了。
既然上天讓他活了下來,那他就努力地爭取自己想要的一切。
他不會再讓自己那樣心灰意冷了,自己不愛自己,這個世界還會有誰在意他?
他側過頭,黑眸看到了趴在床邊睡著了的水纖如。
他愣了一下,眸底閃過一絲複雜。
水纖如說愛了他七年,暗地裏來他付出很多。
甚至在研究所最後快自爆了,她不顧自己的性命跑回來找他。
說真的,那一刹那他是有些震驚與感動的。
但那又能如何?
他終歸不愛水纖如,他不可能因為她對他七年以來的糾纏與付出就會逼迫自己去接受她,逼迫自己去愛她。
愛情,如果能左右的,那就不是愛了。
就像他對秦深深那樣,如果自己能夠左右那份偏執厚重的感情,他應該會選擇不再愛秦深深了。
這份愛對他來說,太過於沉重與痛苦。
如果沒有這份感情,他的人生應該是恣意瀟灑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雙腿殘廢地躺在病床上。
季曜瑉再度自嘲地無聲笑著,然而那雙黑眸裏,卻是充滿著不甘的悲涼。
雙手,狠狠地攥緊著,因為過度的用力,他的指節泛起了蒼白,指甲刺入掌心,頓時刺痛襲來。
季曜瑉絲毫不為所動,仿佛傷的疼的並不是他自己的手。
他遠眺著目光,側向沒有拉上窗簾的窗外。
冬天的夜晚,肅清淒冷,一輪彎月高高地掛在天空上,沒有星星。
季曜瑉的腦海裏,不可遏製地想到多年前的盛夏夜晚。
其實,在秦深深沒被接來秦家之前,他就見過她了。
那個時候,他被李茗婉狠狠地打了一頓,他氣不過,於是跑出去了……
在外麵流浪了三天,也餓了三天,在第三天的傍晚,他縮在一個破舊的屋簷下,餓得瑟瑟發抖……
是她,給了他人生中第一份溫暖。
那個時候,她應該還不到十歲的,她的母親應該也沒有自殺,因為她的笑很燦爛,很溫暖人心。
她把他帶到沿街的小販那裏,拿著不多的零錢給他買了吃的。
他記得,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吃到那麼美味的食物,僅僅是一份路邊的煎餅,卻讓他畢生難忘。
她把吃的塞進他手裏,脆脆地說了一聲,小哥哥要趁熱吃,然後就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