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下百裏之外,有一處大鎮,名為望安鎮。此地道路相通,是物流集散之地,器物鼎盛繁華。鎮東有一處客棧,名作仙來居。
白如衣和俞承品一入客棧,早有勤快的店小二出來迎接,引他們上二樓的臨窗雅座。白如衣問,你們這裏有什麼拿手的酒菜?
小二利落地答道,附近山野之中多竹林,小店就地取材,自釀的竹葉青遠近聞名;至於招牌菜,有紅燒獅子頭……
俞承品接道,那便都拿上來。店小二唱了聲諾,退了下去。不多時,酒菜擺了上來。竹葉青倒在酒杯中,碧綠明澈。白如衣舉杯相邀,你我兄弟二人,今晚就先在這裏歇息,明日一早,我們便各自告別,分往南北而行。
二人舉杯相碰,一飲而盡。白如衣讚了一聲,好酒。俞承品笑道,若不是為了我們兄弟多聚些時日共賞此間酒菜,你我又何必到此多停留一日。二人相視一笑,看向窗外,臨街的窗戶下人群熙熙攘攘,叫賣聲,吆喝聲,此起彼伏,這俗世喧鬧的聲音,此時聽來,覺得無比親切。
一群人騎著馬風塵仆仆直奔而來,在大街上橫衝直撞,頗為驕縱。他們在仙來居門前翻身下馬,簇擁著一個滿麵虯髯須的人闖了進來。
眾人上了二樓,大大咧咧地坐下,一邊吆喝著店家快些上酒菜,一邊轟趕其他客人。那些客人見了這幫凶神惡煞般的江湖人士,立刻噤聲離開了,片刻間便隻餘東南角的一個頭戴鬥笠自飲自酌的青衣男子和白如衣臨窗的這一桌。
當下,兩個拿著長刀的壯漢搖搖晃晃地走過去,對那青衣男子說道,朋友,我們寨主今日在這裏喝酒,請你回避一下。那男子仿佛沒有聽到一般,依然拿著酒杯自斟自飲,他的麵目藏在黑紗之後,看不見臉上的神色。
一個壯漢將手往桌子上輕輕一拍,他的手拿開的時候,桌子上赫然嵌入了一個手印。青衣男子夾著菜的筷子在空中略一停頓,一道銳利的殺氣驟然散出,然而卻是稍縱即逝,旋即無蹤。白如衣幾乎以為剛才感受到的殺氣是一種錯覺。
青衣男子絲毫不為所動,依然從容不迫地將菜送入口中,細細咀嚼,仿佛天塌不驚,身上散發出非同常人的氣度。青衣男子轉過頭看向白如衣,即便是隔著一層麵紗,白如衣亦感覺到他衝著他莫名地笑了一下,而後,他不急不徐地直起身子,往樓下走去。白如衣起身望向窗外。
那兩個壯漢趾高氣揚地來到白如衣身前,圍住白如衣和俞承品。其中一人笑道,你們二人從這窗口跳出去,我們便不為難你。
俞承品苦笑了一聲,不緊不慢地說道,我勸還是你們從這裏跳下去吧,擾了我這位兄弟的興致,恐怕麻煩就大了。
眾人順著俞承品的手指看去,一身白衣的少年負手臨窗而立,對身後的人視而不見,高傲而又超拔。白如衣淡淡說道,還是你們從這窗口跳下去吧。
端坐在中間桌子上的大漢聞言大怒,咆哮一聲,諸人紛紛拔刀而起,將他們二人團團圍住。一時之間,劍拔弩張。
那大漢胸有成竹地坐下飲酒,得意地問道,你是何人,報上名來,我黑風寨刀下不殺無名之鬼。
白如衣。白衣少年淡淡答道,輕描淡寫的模樣。
眾人聽到這個名字卻如聞霹靂,神色大驚。那名大漢顫聲問道,蜀山白如衣?
少年轉過身來,豐神俊朗,傲然出塵,澄碧的眼眸清澈見底卻又深不可測,目光似乎落在所有人的身上,又似乎誰都沒有看。他波瀾不驚地說道,我是白如衣,蜀山白如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