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你睡東屋,我睡西屋。”夜深了,我帶著祈亞離開醫院,帶他回老家的房子。
家裏是三間房。指派祈亞安頓好之後,我進了西屋,將門一開,椅著門無力滑下。
將外套脫下。看著手臂。
一絲無奈的笑。本是左手的地方,已經是一片虛無。身體,開始逐漸瓦解了啊。將左手臂舉到視線範圍內,用右手包住那團空氣。
靜靜微笑。看著,想象著那裏本應該有的手掌。五根手指。某人說過,”靜”全身上下最漂亮的地方就是一雙手——皮膚細膩,十指纖長。
想象著,此時,“靜”的左手與右手貼近,十指交纏,拉扯。
漸漸地,那虛空中一隻手出現了。如雲般的模糊。絲絲縷縷,隱約不明。緩緩地,由淡而濃,自淺而深,自昏而明。
左手的五指與右手的五指,糾結纏繞。
鬆開。握拳。再鬆開。
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彎曲。靈巧自如。
滿意的笑。恢複了。
從不覺得後悔——隻是無奈,隻是,有些麻煩。
近千年了,每一世,在消失之前,都會出現這種情況:肉體會逐一,一點,一點的消解。
想要以人類的身份繼續活下去,隻能以力量“偽造”“還原”;而使用力量,卻又會加速消解——真是,麻煩到家。
不過,現在也明白了。這隻是一種預兆——是“靜”即將消失前的預兆。
也快了吧——“靜”,離開的日子。
慢慢自地上坐起,雙手叉袋,環視這間房間。
這是老爸老媽的房間,我有很長時間沒有來過了。
看起來,和離家的時候沒什麼不同。打開衣櫃,幾乎全是老爸的衣服。老爸四十多歲的人了,卻仍好吃懶做,喜歡裝帥——“靜”的壞毛病全是遺傳他的!
翻出一件大衣,挺新的。十一二月的天,晚上冷!
冷夜。孤月。殘星。
風不是很大,冰寒徹骨。天地間一片空闊,淒涼。
我裹在老爸的大衣之中,有幾分瑟瑟。手伸在衣兜內,摸到一件物件,拿出來一看,是一個打火機。金色的,很精致。
把玩著。一串小小的火焰竄出,帶來一絲微光。在風中,很快又熄滅。
這裏,差不多就是老爸,老媽出“車禍”的地方了啊!
看看腕上的手表,快午夜子時了。正是逢魔時刻。
風徒然狂怒。席卷寒氣向我襲來。怒號著。嘶鳴著,發泄怒氣。我立於空地田間,如巨浪中的巨石。雖風咆氣盛,卻隻是笑觀星月。
不多時,我有些無趣了。伸手將亂飛的發掠到耳後。手指冰涼。我淡淡地笑。對象,隻是空氣。
“喂,朋友,你還沒玩夠麼?我大半夜地跑出來,可不是陪你喝西北風的!要知道讓祈亞發現我半夜不睡覺夜遊——再被老爸老媽知道。我二十年的乖寶寶形象可是會毀於一旦的啊!我做出這麼偉大的犧牲,麻煩你也做點有建設性的舉動成不成?”
一語言畢,遠處浮現一名暗色長衣的青年,遙遙地看著。
夜深,看不請他的表情,隻聽得他的笑聲。“果然是很有趣的人類!”
“你是誰?”風停了,我晃了晃頭,舒展了一下身子,問道。
他向我走進兩步,我能看到他臉上無可不可的笑意。“我是要殺你的人。”話音未落,一道火的長箭穿胸而來,我急躍閃躍。落地未及站穩,前後左右又有四道火之箭襲來。
他淺淺的笑聲傳來。“動作蠻靈活的麼!”
四方難逃,縱身躍起,禦風而飛,浮於空中。
站在空中,我輕輕呼了口氣,衝地上的他揮了揮手。“喂喂,哥們,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聽過沒!怎麼也不知會一聲就開打了啊!”